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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蘅没说话,季牧桥看了他一会儿,又道:“秦文远这次是为了救我,要不是我,我现在也不能坐在这儿跟你说话,是我欠他的。”

陶蘅心里很乱,他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但是病房里并不安静,祝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陶蘅说:“我要去找秦文远。”

季牧桥点了点头,“你自己小心。”

陶蘅没有多逗留,说着要去找秦文远,转身就离开了,他在门口走廊上看到那个站在季牧桥床边的年轻男人,两人相视后点了点头,就错开了。陶蘅打车去了汽车站,买了最近一般去省城的车票,忍着车厢里难闻的气味,在中午之前赶到省城,一下车他就迷茫了。

他不知道该去哪个医院找秦文远。

想了想,总是从最好最有名的医院开始找最靠谱。

他打了一辆车,又甩出去一大笔钱,让司机带着他一家一家地找,只是找医院容易,到了医院找人难,医院里人满为患,没有哪家医院的预诊台会告诉你谁谁谁在哪个病房,然后他想起来,他还不知道秦文远具体伤哪了。

他又给季牧桥打了个电话,得到的答案是,脑袋。

陶蘅的心猛地坠到了谷底。

断手断脚都没问题,伤肺伤脾也还有得治,可万一脑袋要是伤得重了,不是痴就是傻,又或是影响到行动和判断力,以秦文远的身份,那是致命的。

如果秦文远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他不敢想象未来的秦氏会发展到何种地步,更不敢想象没有了秦氏的秦文远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时间脑子里想了很多,越想手脚越凉,还有些发麻,他靠墙站了一会儿,思考脑部受伤该去脑科还是外科,拉住一个路过的医生问了问,医生告诉他去急诊外科,如果找不到就去神经外科,他道了声谢,匆匆往急诊部去了。

结果刚到急诊室门口,他竟然遇到了孙朗。

孙朗拎着一个袋子匆匆忙忙地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话都有些哆嗦,“陶先生你是怎么找来的?”

说着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一脸歉意道:“我手机没电了,董事长的在山下摔坏了,你一定打过电话吧?”

陶蘅“嗯”了一声,“我猜到了。”

又问他:“秦文远呢?”

孙朗把手中的袋子换到一只手,疲惫道:“在里面,还没醒。”

“医生怎么说?”

“说是脑子里有血块,医生开了药,看能不能自行吸收,要是不行就要动手术。”孙朗低声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清。……陶先生你来了正好,你帮我照看他一下,我现在去办住院,这里面太乱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陶蘅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你去吧。”

袋子里装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陶蘅拎着袋子走进急诊大厅,里面空间很大,靠墙一圈放了几十张病床,医护人员和陪床家属穿梭在其间,陶蘅竟然一时间没找到秦文远在哪。

他皱了皱眉,这地方跟秦文远格格不入,也不知道为什么入院这么久了孙朗才想到给他办住院,让秦文远躺在这种地方。

他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秦文远,帘子半拉着,隔出一个还算隐秘的小空间,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笔直地站在病床边守着,看到陶蘅,男人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秦文远直挺挺地躺在并不那么干净的白色病床上,头上裹着一圈纱布,将他的脸衬得更加苍白,陶蘅低头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秦文远似乎和医院就脱不开关系了,他们总是会在医院相见,不是他受伤就是秦文远受伤,中间虽然隔了五年,但前后的入院频率似乎又将五年时光无形地消弭掉了,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

陶蘅视线下移,落到秦文远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背上,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处理过了,却仍然狰狞地刺痛着他的眼睛,他伸出手,把那只手握在手心,蹲下来将手背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秦文远转进了顶楼的单人病房,不知道孙朗是怎么跟医院说的,医生来了一茬又一茬,后来还来了一位科室的主任,他仔细地看了秦文远的各项检查报告,没有得出更好的治疗方法,只说先观察。

陶蘅有些失望,他想着是不是可以把秦文远接回a市治疗,但被他自己否掉了,路途遥远,过程过于折腾对秦文远没有任何好处,这时他又想起了盛萧,他给盛萧打电话,问他能不能想办法从a市调两名脑外科的专家来g省,他想,就算要做手术,他也要尽最大的努力让秦文远承担最小的风险。

陶蘅没说话,季牧桥看了他一会儿,又道:“秦文远这次是为了救我,要不是我,我现在也不能坐在这儿跟你说话,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