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玉在梦里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形容严弋奶奶“老白莲”的语气,这可不是个好词。
她坦白道:“我做梦的,梦里面梦到另外一个世界,也有我们这一大群人,是另外一个我这样说的。”
严弋极其震惊,他也做了梦。
一次梦到小玉在安阳车站遭遇人贩子,一次梦到小玉被单位安排去搞“联谊会”相亲。
那会不会是梦里那个世界的他,看到了这边的世界,所以才给他提示呢?
有这个可能。
严弋没有继续问“老白莲”是什么意思。
他跟谢小玉说:“我奶奶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因为生我姑姑的时候医院失火,是我姑姑的哭声吵醒了奶奶,救了一病房的人,所以我奶奶格外疼她这个老闺女。”
“那年我姑姑举报我妈,间接害死我亲妈,奶奶现在还想让我们原谅姑姑,踩着我妈妈的血,上演母慈子孝。”
严弋是做不到的,他亲眼看到母亲死在面前,无法原谅姑姑。
“小玉,要是你妈妈被人害死,你会被亲情绑架,原谅始作俑者吗?”
“绝对不会!”
谢小玉说:“害死我婆婆的凶手,我同样不会原谅。”
严弋心脏一紧,小玉已经认了妈妈当婆婆,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坚持不是孤独的。
那他也要站在小玉这边,就像爸爸当初不顾全家的劝阻,坚定的站到妈妈那边。
严弋忍不住握着她的手说:“别让人觉得你这个孙子媳妇大逆不道、不孝顺,可能会影响你在平城的工作,其他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谢小玉摩拳擦掌,“那我把握住分寸了,反正底线就是把星星接回来,还不影响严伯伯和我们的声誉对吧。”
“对。”
严弋笑,小玉这么自信,奶奶这次也不能拿孝道来“绑架”爸爸和他了。
下了车,有警卫开车来接,谢小玉认得,是上回去青山村接严伯伯的警卫。
警卫笑着说:“是严副师长叫我来接你们去单位。”
严弋谢过了,“赵大哥,我奶奶还频繁的去单位找我爸爸吗?”
赵警卫叹气,“我来的时候你奶奶才走,说今天你们回来,家里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让你爸爸务必带你妹妹回家吃饭,不能不让妹妹见哥哥。”
那意思是,儿子不回家,就不让孙子走,严平洲想见儿子,只能回家吃“团圆饭”,所以严副师长让他来接人。
……
谢小玉在严伯伯单位的宿舍楼,见到了分别快一个月的严星。
严星迈着小短腿,一下子跳到她怀里,将乱蓬蓬的羊角辫扎到她脖颈里,委屈的说:“小玉姐姐,你再不来,我头发就要被爸爸薅秃了,他每次帮我扎辫子,都要梳掉我好多头发,我不要成秃子。”
严星的头发又多又坚韧,谢小玉自己配了精油,每次洗完头都要用精油给星星的头发护养,不然早上起来根本梳不通顺。
她试着用手指给她理了一下,不行,打结了。
谢小玉说:“这次姐姐就是来接你回平城的,等回去后,姐姐用精油重新给你养一个月,头发就又漂亮啦。”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严星拉着谢小玉就要走。
谢小玉:……
“星星,你都不跟爸爸告别了吗?”
星星头都不带回的,“每天都跟爸爸告别,今天告别好几次啦,小玉姐姐我们快走,被奶奶堵到,就走不了啦。”
谢小玉笑,把她抱回来,给她介绍新的家庭成员大小鱼儿。
“这是姐姐的弟弟,眼角有泪痣的是大鱼儿哥哥,性格特别好,你肯定喜欢这个哥哥,脾气臭臭的是小鱼儿哥哥,但是也很好的。”
严星早都听爸爸说过,这次过去,要多两个哥哥。
她点头,“两个哥哥很好分,我不会欺负哥哥的,那我们走吧。”
谢小玉叫她别着急,家还是要回一趟的,不然外头的人会骂爸爸哥哥不孝顺。
“我们现在走不礼貌,要回家跟你的爷爷奶奶打个招呼再走,可能还要住一晚上。”
严星勉强答应了。
谢小玉指指她后面,“你到现在连眼风都没给你亲哥,他好像生气了……”
严星转过头来,看到亲哥那张严肃的臭脸,立刻笑的比向日葵还灿烂。
她朝亲哥奔过去,“哥哥,星星好想你,想的都吃不下去饭饭。”
严弋:……这个小骗子,信她才怪呢。
严平洲的意思,是让谢小玉和严弋现在就带严星走。
“返程的车票我都帮你们买好了,一会让警卫送你们去车站。”
谢小玉:……
严弋:……
严弋不同意,“爸,我们走了,奶奶肯定闹的你没法工作,招呼都不打就走,你还要不要在单位立足了?”
严平洲:“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谢小玉说道:“严叔叔,逃避不是办法,我爸接我回去,如果我逃避,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妈妈还给我留了套房子,您难道不信我能把星星带走?”
严平洲无奈的说:“严弋的奶奶,跟你后妈、你大伯母都不一样,不是你小孩子能搞定的。”
谢小玉笑笑,平行世界里另外一个她,最后也搞定了老白莲。
她都看过一遍,知道老白莲是什么样的人,会用更好的办法。
“我可以的。”
……
此刻严家餐桌上比过年还要丰盛,全大院的婶婶奶奶们都知道,今天严家的叛逆孙子要回来。
那孙子多叛逆啊,四年前,带走才两岁的妹妹。
他亲爷爷气的放话不认他这个孙子,亲奶奶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可是还天天念叨,希望他早一点回来。
如此不孝的子孙,这次回来换别家,早都大棒子预备着,先打他个不孝,问问他知不知道错、还跑不跑了。
但是他奶奶疼他,一大早亲自和几个儿媳妇去买菜,要做给孙子吃。
说孙子这几年受苦了,她要好好弥补,绝对不会责怪他带妹妹出走的事儿。
还说要给未来孙媳妇也在京市找一份工作,没结婚呢,连房间都给预备好了。
严弋要还是揪着以前的事情忤逆不孝,那真是天理不容了!
相好的几个邻居婶娘,都站在自家门口瞧着呢,如果严弋那小刺头敢顶撞他爷爷奶奶,她们已经想好要一拥而上讲道理了。
何绣芬还有三个儿媳妇,二儿子、儿媳在外地赶不回来,大儿子和三儿子让自家媳妇过来,两兄弟跑单位找四弟去了,宁愿在严平洲那里坐着说话,也不愿意回家闹腾。
柯秀是大儿媳,看戏的表情。
老三媳妇叫苗巧真,是个嘴碎心里藏不住话的主,“大嫂,我听说小弋对象是个厉害的,接回家还不到半个月,就跟亲爸断绝关系了。”
柯秀笑,还不止呢,后妈被迫内退,打算送走谢小玉这个瘟神,然后退休当她的太太,没想到谢东海跟她离婚了。
一个继女嘛,回来好好相处就是了,偏偏贪人家亲妈的工作和房子,结果赔了丈夫又赔了工作。
婆婆让大儿子打听了谢小玉怎么跟后妈亲爸闹到如此地步,打听清楚之后,还说谢小玉后妈太蠢了。
老太太可不是谢小玉后妈那蠢货,她自然有水滴石穿的细致功夫,来跟晚辈们斗智斗勇,斗到她想要的结果。
其实老太太也不坏,她就是太疼老闺女了,还必须要三个儿子都疼妹妹和外孙女。
小姑子举报了老四媳妇,老四都恨死这个妹妹,好是不可能好的,但是老太太就要老四放下心里的疙瘩,要兄妹和好如初。
要按照柯秀的意思,何苦呢。
苗巧真扯扯妯娌,“大嫂,你看今晚小弋对象和他奶奶,要是掐起来谁能赢?”
柯秀白了妯娌一眼,大家都是做儿媳妇的,今晚就没她们说话的份,瞎参合什么?
“我还炖了天麻老鸭汤。”她一扭身进了厨房。
苗巧真跟了进去,“天麻补脑子的呀,大嫂觉得咱们家谁最该补补?”
柯秀笑着摇头,“我看你最需要补补脑子,我白交代你一句,今天晚上无论闹成什么样,我们俩个都千万、千万不要出头说话。”
“为啥呀?”苗巧真不明白。
柯秀无语极了,“你想说你就说,我不拦着。”
“那不行。”苗巧真说:“文进交代我了,一切看大嫂,大嫂做什么、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说什么,绝对不要自作主张。”
……
严弋家是二层红砖小楼,进了大院,严弋手一指。
“前面那个楼上楼下都亮着灯的就是爷爷奶奶家,你看门口站了那么多人,姑姑一家、还有大伯母和三伯母都回来了。”
此刻,何绣芬正握着严弋姑姑的手,望眼欲穿望着大院门口的方向。
看到谢小玉他们几个人,何绣芬带着哭腔走下台阶,“是小弋么,你这个死小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奶奶想死你了。”
严弋沉着脸,那年他捡到那块带血的石头,说他母亲是被人害死的,姑姑也是罪魁祸首,奶奶只是哭,说是意外,爷爷拿皮带抽他,不许他再提。
后来妹妹身体越来越差,他抱去医院,医生说是食物相克产生了毒性,小小的孩子受不住,那一刻,他对这个家就没有温度了。
嘴上说的在乎、想死了,可是照顾妹妹为什么如此敷衍?
要不是隔壁的邻居跑学校找他,他都不知道,他住校的期间,妹妹都没人管,那个保姆根本不会带小孩,胡乱给孩子吃东西,奶奶只会哭是她疏忽了。
可是他听爸爸说过,姑姑小的时候,奶奶可是捧在心口上疼的,到了妹妹这里,就是疏忽了……
严弋知道邻居婶娘们都站在家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走的那年名声就已经臭了。
四年之后再回来,要还是没有改变,整个大院的家属只会更唾弃他,还会说爸爸不会管教儿子,连带着说爸爸不孝。
可是,要他装的父慈子孝,他做不到,爸爸也做不到,所以才选择住单位宿舍不回来。
严弋看到奶奶身后的姑姑一家,现在时代更好了,姑姑穿金戴银,打扮的光鲜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