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你在这里挣工分只够养活你自己,养不活你妹妹。”
严弋沉默不语,他实在不想回去。
真正击垮他的是半夜妹妹又烧起来了,他手足无措,爸爸说今天带他来的女孩是老村长最疼爱的孙女,让他去找谢小玉。
“那姑娘是乡卫生所的卫生员,你态度要客气点。”
严弋敲了村长家的门,听到村长大儿媳妇咒骂的声音,“哪个杀千刀的又半夜敲门,生病了就自个儿去县医院,天天敲我家门算怎么回事?”
严弋又羞又愧,看这情况,村里人没少麻烦村长家的小孙女。
这么晚了,她应该不会出来的吧?
严弋正要回去,打算自己抱着妹妹去县医院,村长家的院门开了,那个小姑娘睡眼稀松,看到门外是他,嘴角上扬,“是严弋哥哥啊。”
严弋垂了眼眸,半年前,他还是家境优渥意气风发的少年,高中毕业就准备进部队的。
但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从云端跌到尘埃里,妈妈死了,爸爸下放,可是就算来到爸爸身边,他依旧没办法靠自己照顾妹妹。
严弋特别自卑,“我妹妹、星星发烧,我爸叫我来找你……”
严弋都搞不清楚爸爸为什么要他来找谢小玉,萍水相逢,人家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为什么要帮忙?
更让他吃惊的是谢爷爷起来问清楚状况,拿了手电筒叫她赶紧去看看。
还嘱咐孙女,“牛棚里环境太糟糕了,你给娃娃带回家照顾。”
严弋惊讶不已,青山村的村民好淳朴,他今天才第一天来,跟他们都不熟悉。
谢小玉给妹妹检查了一番后,说要去卫生所拿退烧针,爸爸让他陪她一起去。
他着急妹妹,走的快,身后的小姑娘努力也跟不上,抱怨道:“严弋哥哥,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今天吃了她的饼子,这会又麻烦她去乡卫生所取药,严弋心存感激,他蹲下来,扭头说:“那我背你走。”
那小姑娘也不客气,他就这样背着她从乡里走了个来回。
小姑娘话太多了,一路上叽叽喳喳,等回到牛棚他已经搞清楚了,小姑娘之前也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后来爸妈离婚,她被爸爸送来了青山村,来的时候才八岁。
她还说家里的大伯、大伯母是两块牛皮糖,但是她不怕他们,还有她的爷爷对她非常好。
小姑娘熟练的给星星打了退烧针,然后给星星抱回家了。
严弋非常担心,问爸爸为什么同意把妹妹给谢小玉抱回去。
但是爸爸却说,他在青山村的半年,多亏了老村长的照顾,还说谢小玉是个好孩子,这份恩情,以后要他记得偿还给她。
严弋那时候还在想,他都已经落魄到要别人帮忙养妹妹的地步,拿什么偿还呢?
下乡是要干活的,一开始他跟着知青一起下地干活儿,但是他很快发现了,知青下地一天只能挣八个工分,这还是农忙的时候,农闲的时候只记六个工分。
但是在采石场上工,不管什么季节,只要上工都是十个工分。
工分就是口粮,他要养妹妹,就要多挣工分。
严弋找到老村长,说想去采石场上工。
老村长抽着旱烟,跟他说采石场很累,稍微偷奸耍滑的男人,都宁愿下地少挣两个工分,也不想去采石场出苦力。
严弋说他行,他能坚持,老村长让他试一个星期。
第一天严弋的手上就起了水泡,肩膀也磨破了皮。
晚上小玉给他处理了伤口,还问他疼不疼,能不能再坚持了?
疼是很疼的,但是只要能在这里扎下根,想到不用回京市跟何绣芬妥协,再疼他都能忍。
第二天,小玉抱着星星,提着小篮子来采石场,还说是星星想哥哥了。
小家伙只用了一个星期,就黏住了小玉,生怕小玉要把她还回去,头一扭,“才不想哥哥。”
小篮子里有一双干活儿的那种尼龙绳手套,还有一碗菜饭。
谢小玉等着他吃完了才走的,叫他带上手套再干活,还跟他说:“这手套不贵的,你别舍不得用。”
星星嘴里咬的是山楂,酸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严弋给她擦了嘴,星星说:“小玉姐姐,想吃红烧肉了。”
他听小玉说:“星星乖乖的,等这个月我那个没良心的老爸寄钱过来,我们就去买肉回来吃。”
小玉和星星想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