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赞了一个“好”字,折扇一带,使了个“卸”字诀,崔云亮这一剑用足了气力,突然被他的扇于搭着剑脊,顺手一带,不由自己的身向前倾,幸在他已有了相当功力,差不多到了能发能收,随心所欲的境界,脚步刚一踉跄,立即便趁势以脚跟作轴,转了半个圆圈,剑招从“长虹经天”一变而为“随风折柳”,不但掩饰了他失招的窘态,而且变化得非常自然,倘非剑术名家,绝对看不出来。
抱拙道人见崔云亮剑术了得,实在比他那两个师侄加起来还强得多,战意登时复盛,而且为了崔云亮是青城派的,他更不愿在群雄面前坠了武当派的声威,这一来,他不但是与崔云亮联手对敌,而且还含有暗中与崔云亮“比赛”的心意,不由得他不把全副本领尽都施展出来,当真是拼了性命与那姓文的少年恶战。
抱拙道人挟着数十年功力,拼命恶战,比之刚才大大不同,但见他把武当派的七十二手连环剑法霍霍展开,登时四面八方,都是剑光人影。崔云亮初逢强敌,也是全力施为,两人都在奋勇争先,希望能比同伴抢快一步,在那少年的身上刺个透明的窟窿。
不料那姓文的少年,本领竟是深不可测,敌人方面加强,他的本领也似乎突然增强起来,但见他在剑光笼罩之下,依然气定神闲,一柄折扇忽张忽合,张开来时,当作折铁刀用,合起来时当作判官笔使,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招数奇诡无伦!饶是双剑夭矫,竟然连他的衣角都未曾沾上。
江南看得暗暗着急,蓦然间心中想道:“抱拙道人说他是和珅的门客,这和珅不就是当年害我义伯的那个和珅吗?我义伯为他吃了十年苦头,这厮是给和珅押运珠宝的。哼哼,我虽与这少年无冤无仇,但为了给义伯出口怨气,我也不能便宜了和珅这老贼!”
江南所想起的“义伯”,便是他结拜兄弟陈天宇的父亲,也即是他的旧主人陈定基,陈定基就是因为上章弹劾和珅,因而被乾隆贬到西藏,做萨迎宗的“宣慰使”的,一贬十年,远戍边疆,几无生还之望,后来好在有保护“金本巴瓶”入藏之功,这才得被召回,官居原职,不久他也就告老退休了。(事详《冰川天女传》)那时,江南是陈天宇的书童,陈定基就是因为怀念江南故乡,才给他起这个名字的。
江南想起了这件事情,登时怒气暗生,心道:“俗语说:打狗要看主人面。我这回却是:为了主人才打狗。姓文的与我无仇,和珅却与我义伯有仇,不管好坏,我也得惩戒惩戒这个小子。”
江南心念未已,忽听得崔云亮闷哼一声,“扑通”便倒。原来是给那少年点中了他的穴道。那少年点倒了崔云亮,望也不望一眼,挥扇便向抱拙道人狂攻,把抱拙道人迫得十分狼狈。
江南大叫一声:“好小子休得猖狂!”双臂一振,便从屋顶跃了下来,扶起了崔云亮向旁一推,叫道:“崔老弟,你等着瞧,做兄弟的替你出气。”
就在此时,只听得当啷声响,抱拙道人的长剑又已给那少年打落,抱拙道人是有身份的成名人物,宝剑落地,无颜再战,一言不发,拾起兵刃,便跳出围墙。
那少年见崔云亮被江南一扶起来,手足便可活动,自行退到墙边,包扎伤口,仍然倚墙观战,心中也不禁有点惊诧,想道:“有人说这小子曾得过金世遗的传授,如今看来,他竟然能解开我所点的穴道,只怕是真的了。”
那少年虽然知道江南底细,却也并不畏惧,当下折扇一挥,冷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我那小厮眼光不错,他早看出你是个小贼。怎么,就凭你一个人便想觊觎我这箱珠主么?”
江南道:“随便你叫我什么,我是小贼,你的主人就是大贼,你替大贼搜刮珠宝,你也是个小贼!”顿了一顿,接着向四方作了一个罗圈揖,朗声说道:“我江南是个小角色,不怕他笑我车轮战,也不怕他骂我恃众为强,不过我这小贼倒想先看看他这小贼的本领。列位要是看我不成了,那时再请来帮忙!喂,喂,小贼,你瞪着眼睛干吗?快动手吧!”
江南这番话说得妙极,他越是贬低自己的身份,就越显得是轻视对方,而且是单独一人,向这姓文的少年挑战。暗黝处有几个人笑出声来,赞道:“江南这小子倒真有种!”
姓文的少年怒气暗生,折扇一指,骂道:“油嘴滑舌,你再胡说八道,看我打你耳光。”江南笑道:“有本领你就来打吧!”话声未了,眼前人影一晃,那少年倏地就扑了过来,声到人到,当真是快捷无伦,眼看江南就要给他抓住,却不知怎的,就在那间不容发之际,这少年一掌拍下,竟然拍了个空,江南一闪闪开,叫道:“哎唷,好厉害!也还没有打着!”原来他用的是金世遗所教的“天罗步法”,这种步法,善于巧妙避攻,对付强敌最有用处。
那少年喝道:“未曾交手,便想溜么?”江南笑道:“谁说我溜?我不是站在你的面前么?小贼,我是好心好意让你一招,你当我是怕你么?”
那少年折扇一张,喝道:“好样的,别跑!”折扇向江南迎面一拨,江南猛觉一股劲风袭来,正想用天罗步法,绕过敌人的背后,攻他个措手不及,说时迟,那时快,这姓文的少年在折扇一挥之后,跟着又是一记劈空掌拍出。
两股劲力一柔一刚,登时似卷起一个无形的漩涡,江南不由得脚步一个跄踉,只听得“扑”的一声,那少年的扇柄,已戳中了江南背心的“大椎穴”,这穴道是人身死穴之一,躲在暗处观战的各派高手,有好几个人吓得骇叫失声。
就在那一刹那间,紧接着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少年的长袍已给江南撕去了半边,那少年不知江南有“颠倒穴道”的功夫,竟给他攻得个措手不及。可是江南被他用“重手法打穴”击中。穴道虽然未给封闭,却也疼痛难当。
实在说来,还是江南吃的亏较大,不过,那少年的长袍被撕去了半边,表面看来,却是更为狼狈。那少年怒不可遏,初时他本无意取江南的性命,这时却是折扇狂挥,下手绝不留情。
这时,那少年已知道江南长于点穴,于是避敌之长,攻敌之短,不把折扇当作判官笔用,却用它使出刀剑的路数,招数奇诡之极!江南对各家各派的武术都略有所知,但却不曾见过少年的这路武功,而且那少年的功力也要比他胜过一筹。因此,饶是江南尽展平生所学,也仅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那少年赞了一个“好”字,折扇一带,使了个“卸”字诀,崔云亮这一剑用足了气力,突然被他的扇于搭着剑脊,顺手一带,不由自己的身向前倾,幸在他已有了相当功力,差不多到了能发能收,随心所欲的境界,脚步刚一踉跄,立即便趁势以脚跟作轴,转了半个圆圈,剑招从“长虹经天”一变而为“随风折柳”,不但掩饰了他失招的窘态,而且变化得非常自然,倘非剑术名家,绝对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