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下,各自分道扬镰,仲长统自去百灵庙赴翼仲牟的约会,江海天则与华天风父女同行。华天风见多识广,一路上与江海天说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武林中的掌故源流等等,令江海天得益不少。不消几天,他对华云碧也熟络起来,渐渐和华云碧谈话的时候更多了。可是,他仍然不时会想起谷中莲来,他与谷中莲虽隔别了八年之久,但谷中莲那副顽皮的神气,一想起来,就活现眼前。“倘若碰见了她,她见我与华云碧同在一起,不知会不会将我取笑。”每当思念及此,他就有意无意的对华云碧冷淡一些。有时他也会想起欧阳婉,想起她的父亲和师父都是邪派中人,便不自禁的有一种惋惜之感,甚至无端端的起了怅惘之情。
走了十多天,已踏进绵亘在甘萧青海两省边境的祁连山,这一天,大家在路上谈谈笑笑,华天风忽然“噫”了一声,停下脚步。江海天随着他所注视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一块岩石上有一只掌印,这掌印比普通人的手掌大得多,江海天奇道:“华老前辈,这是什么人?”
华天风面色沉重,说道:“咱们找个地方住下来,我再慢慢和你们说吧。”华云碧道:“现在天色未晚,爹,你一边走一边说不行么?咱们最少还可以赶他一百几十里路。”华天风道:“这掌印是个记号,我有一个老朋友来了,他约我今晚见面,我若再往前走,他会以为我是躲避他了。”华云碧道:“爹,我从未听你说过,有哪位朋友有这样大得出奇的手掌。”
华天风苦笑不言,只是在附近找寻住处,终于找到了一个颇为宽广的岩洞,岩洞里有条横石,将岩洞分成大小两边,就像间开了的两个房间似的。华云碧笑道:“这正合适,海天哥,你住这一边。”华天风待他们放好行囊,叫他们坐了下来,这才郑重地说道:“碧儿,你可知道爹爹为什么要学医吗?”
华云碧摇头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华天风道:“十八年前,你娘正怀着你,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了。有一天,我们在平凉道上,碰到一个恶名昭彰的魔头,这魔头便是那个今日在岩石上留下掌印的人,他浑名叫做毒手天尊,真名叫做蒲卢虎。”
华云碧笑道:“好大的口气,敢称毒手天尊。难道他的毒手比那阴老婆子的神蛇掌还要厉害么?”
华天风正容道:“是比阴老婆子的神蛇掌还厉害得多。神蛇掌是用一千种毒蛇口涎炼的,而蒲卢虎这双毒掌却是用世上七样至毒的东西炼的,这七样东西是孔雀胆、鹤顶红、金蚕蛊、蝗蛇涎、断肠花、腐骨草和黑心莲。他将七样至毒的药物,溶化在鸠酒之中,运用他独门的邪派内功,将双掌浸在毒酒里七七四十九天,这才练成了他这双毒掌。”华云碧这才吃惊起来,问道:“哎呀,那你们碰到他,怎么办?”
华天风续道:“我们早已想把他除掉,陌路相逢,二话不说,便即动手。我用新练成的流云剑法削去了他一条手臂,可是你娘却一个疏神,被他的掌缘扫过,沾上了一点皮肉,蒲卢虎落荒而逃,我见你娘受伤,也不敢追赶他。”华云碧急忙问道:“后来怎么样?”华天风叹了口气,往下说道:“你娘内功精纯,比我还胜三分,只因已有身孕,难以全力运功,结果你未满九个月便早产下来,你娘气血大亏,产后三天就死了。”
华云碧最初本是面带笑容,听得津津有味的,这时不由得脸色全都变了,眼泪滴了下来,说道:“如此说来,妈妈是死在这妖人的手上的了?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华天风道:“因为你是早产的原故,自小身体瘦弱多病,我一来为了要把你抚养成人,二来为了要替你娘报仇,对付那蒲卢虎的毒掌,因此才在华山隐居,闭门学医。这仇人太过厉害,在我的本领未练好之前,也没用处。”
华云碧伤心了一会,问道:“爹,那么你现在可以对付得了他的毒掌么?”华天风道:“还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也许挨了他的一掌,还会小病一场。”这么说法,即是表明他已站在赢面,华云碧才放下了心。
华天风续道:“正因为我已有了七八成把握,我这次才敢带你去赴金鹰宫之会,我料想金鹰宫之会也会有他,本以为在金鹰宫才能碰上他的,哪知道现在在半途就碰上了。看来,他被我削了一条臂膀,也是怀恨难忘,但只不知他是怎样得到的消息,预先知道咱们会从这条路来,留下了他的毒掌记号?”
华云碧道:“管他是怎么知道的。爹,你既然胜算在握,待那魔头来了,你一剑将他杀掉便是。”她哪里知道,他父亲担心的不只是蒲卢虎,因为蒲卢虎既然预先知道讯息,还敢留下记号,约华天风在此决战,那当然是有准备而来。
华天风单打独斗可以赢得了蒲卢虎,但也还未有十分把握,倘若他还约有一两个与他一般本领的高手同来,华天风可就难以应付了。但他怕女儿忧心,当下只是说道:“话是如此。但那蒲卢虎的毒掌确实是十分歹毒,到时不论如何,你都不许出手!”华云碧噘着小嘴儿道:“好吧,到时我站在旁边瞧热闹便是。”华天风正容说道:“热闹也不许你瞧!你一定要听为爹的吩咐!”华云碧赌气道:“好,我吃过了饭就蒙头睡觉。”
江海天出洞猎了两只野兔回来,华云碧无心做菜,把兔子烤得焦臭,草草吃过了晚饭,她果然便打开铺盖,蒙头大睡。江海天则伴着华天风,担心吊胆的等候蒲卢虎到来。
月光从岩隙侵进来,江海天伸出头去一望,月亮已过中天,是三更时分了,不禁嘀咕道:“奇怪,怎么到了这个时分,还是鬼影都不见一个。”
华天风道:“江贤侄,你先睡吧。若是我要你帮忙,我会出声叫你。”这十多天来,他与江海天相处有如家人,最初他是将江海天称作“江小侠”的,后来便应江海天之请,改口以“贤侄”相称了。
江海天一阵踌躇,华天风笑道:“你大约未怎么懂得这种黑道上的规矩,他既留下了记号挑战,就决不会偷袭。若他来了,他必定要在留下记号的附近,发声长啸,唤我出来。所以你可安心睡觉,我也想静坐一会吐纳功夫。”
华云碧睡在她父亲的身边,江海天少年腼腆,和华天风说话的时候,双目不敢斜视,也觉得甚为“辛苦”,那岩洞有一条天然横石,间作两边的,当下江海天听得华天风如此说法,便道:“老伯运功,小侄不打搅了。倘若那魔头到来,请老伯将我唤醒。纵然帮不上忙,我也想见识见识。”说罢便钻过了石洞的那一边。
可是话虽如此,江海天却哪里睡得着觉,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已是将近四更的时分,江海天心里正想:“那蒲卢虎大约今晚不会来了。”心念未已,忽听得一声凄厉的叫喊,从远处传来。可是,奇怪,这却不是男子的声音,再听一听,声音竟然“似曾相识”,江海天猛地跳了起来,他听出这是欧阳婉的声音了!正是:
异声午夜惊心魄,不意荒山来敌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到了山下,各自分道扬镰,仲长统自去百灵庙赴翼仲牟的约会,江海天则与华天风父女同行。华天风见多识广,一路上与江海天说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武林中的掌故源流等等,令江海天得益不少。不消几天,他对华云碧也熟络起来,渐渐和华云碧谈话的时候更多了。可是,他仍然不时会想起谷中莲来,他与谷中莲虽隔别了八年之久,但谷中莲那副顽皮的神气,一想起来,就活现眼前。“倘若碰见了她,她见我与华云碧同在一起,不知会不会将我取笑。”每当思念及此,他就有意无意的对华云碧冷淡一些。有时他也会想起欧阳婉,想起她的父亲和师父都是邪派中人,便不自禁的有一种惋惜之感,甚至无端端的起了怅惘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