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途中,云召才有功夫将他家的遭遇说出来,原来昨日在祁连山中与那“云公子”遭遇的那对少年男女,就是他的儿子云琼和女儿云璧。他们兄妹都受了大乘般若掌所伤,云琼功力较高,将妹妹背了回家,但一到家中亦已是支持不住,只说得两句半话便即昏迷了。那两句半话是:“爹爹给我报仇,仇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还有个女子……”那女子年纪若何,相貌怎样,都未曾说出。
云召设尽法子救治,都无效果。正在云家阖家不安、人心惶惶的时候,江海天和华云碧背了华天风到来投靠,云家的人一来因为家中发生了这等大事,不想再去烦忧云召;二来江海天又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管家的心有所疑,便擅作主张,先拒绝了再行禀报;三来,那管家也不相信华天风真是“华山医隐”,只道他们是故意借着有病人而来“赚门”的。
云召听了那管家的禀报之后,也有点怀疑江海天便是他儿子所说的那个少年,特意来探听情形的。本来云召就要追出去的,但为了守护儿女,却还未便离开。想不到就在议论之间,一对少年男女忽地前来偷袭,男的在前,女的在后,那管家一见,便惊叫起来,原来那女的面貌未看得分明,那男的面貌,却是和江海天十分相似。那管家的一时间想不到有改容易貌之术,只道是刚才求宿的那对男女去而复来。
云召一记劈空掌打出,将那少年的一手三暗器全都荡开,那男的一击不中,还了一记劈空掌,立即便和那少女逃走了。云召也是自负过甚,只道凭着他的金刚掌力,一记劈空掌即可把那对男女打下来,哪知这少年的功力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正因云召一念轻敌,追出去时已迟了一步,那对少年男女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云召跟着地上的足印追去,便追上了江海天这一伙。
华云碧笑道:“云老英雄,当你与我海哥交手之时,是否己看出了我的面貌与那女贼有别。”
云召道:“正是因此,所以我刚才对江小哥已尽全力,对姑娘却未敢施展杀手。”
华云碧又笑道:“那女的是否瓜子脸儿,双眉入鬓,颇有点妖冶的样子。”
云召道:“不错,我虽然看不真她是否妖冶,但脸型却是瓜子脸儿。姑娘,听你这么说,你似乎已知道这女贼是谁了?”
华云碧道:“依我看来,这妖女必是欧阳婉无疑。”江海天也正自有此怀疑,听了之后,更是心乱如麻,十分难过。
云召道:“欧阳婉?可是终南山欧阳家的人么?”华大风道:“不错,这欧阳婉正是欧阳仲和的女儿。碧儿,你也将咱们的遭遇告诉云庄主吧。”
当下,华云碧从头说起,将蒲卢虎与欧阳仲和联手向她父亲寻仇,欧阳婉来盗药囊,以及后来怎样躲在茅草丛中,听得那对男女贼人与云琼云璧恶斗等等情节全都说了,然后还加上自己的推测道:“想必是后来那对贼男女碰见了欧阳二娘母女,那姓叶的恶贼便将受了伤的女贼交给欧阳二娘照料,而他却借了欧阳婉,叫欧阳婉扮成我的样子,他则扮成我海哥的样子,前来宝庄,施这一石二鸟、冒名害人的恶毒计谋!幸亏那妖女的面貌与我大不相同,扮得不像,要不然我就沉冤莫白了!”
云召沉吟半晌,说道:“欧阳二娘素来阴狠毒辣,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定然是他们干的了。幸亏遇到了你们,得到了这条线索。待我儿女伤好之后,老夫亲自到终南山去,就着落在欧阳仲和的身上,总要追查出那姓叶的凶手来。”
韩璇忽地问道:“与那姓叶的一道的那个女贼相貌如何?是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那姓叶的对她如何称呼?”
华云碧道:“相貌我们看不清楚,听她的声音,从背后看她的体态,的确像是个中年妇人。她叫那男的做‘叶公子’,那男的叫她做‘穆大姐’。”
韩璇双掌一拍,说道:“这就对了。刚才我们与这对贼男女交手之时,我已是有点怀疑,这女贼不该如此年轻,武功也似乎稍弱一些。”
云召问道:“韩二哥,你与他们又为了何事结仇。听你所说,你与他们似乎还是第一次交手,却又怎知道那女贼武功的深浅?”
韩璇道:“我本来在北京开着镇远镖局,去年我们镖局替鄂尔沁旗的土王护送一批药材到青海去,途中遇劫,我们的人除了陈留籍的两个镖师之外,其他的全部遭了毒手。镇远镖局因此只得关了大门。劫镖的人便是那姓穆的女贼,我们夫妻为了替镖局的兄弟报仇,追寻那女贼已有一年多了!”
云召惊道:“镇远镖局威名远振,想不到竟遇到这宗祸事!但我有一事不明,何以那两个陈留籍的镖师却能幸免?”
韩璇道:“这个我也弄不明白,他们被擒之后,那姓穆的女贼要他们搬运药材,送到一处山寨,这时候就来了那姓叶的小贼,他一听这两个镖师说的是陈留口音,就把他们放了。据这两个镖师说,那小贼也带点陈留的乡音,大约是看在同乡的面上,故此将他们放了。”
韩璇弄不明白,江海天听了,却是心头一震。这个故事,他是早就听得白英杰说过了的,心里不禁暗自想道:“十二年前,陈留县的叶君山突然暴毙,他收养的一个孤儿也离奇失踪。据白英杰的判断,这姓叶的少年可能便是那个孤儿,那两个镖师是叶君山的乡亲,他是看在叶君山的面上将他们放的。唉,糟糕,如此说来,我所碰见的这位‘叶公子’岂不正是谷中莲的孪生兄弟,怪不得看来似曾相识!”
要知谷中莲的身世虽未大白,但当年翼仲牟在丘岩手中将她接过来的时候,丘岩曾经说过她有个孪生兄弟受叶君山收养,这是丘岩临死之时所说的话,想来决不是胡乱捏造。
江海天又想道:“怪不得他一见我,就口口声声说是对我并无恶意,只是要盘问我一件事情。想来就是要探听他妹妹的消息了。可惜他太强横,而我又一直把他当作穷凶极恶的匪徒,以致一言不合,便即交手。”
江海天怀疑不定,心事如潮。但因这有关谷中莲身世之谜,谷之华曾叮嘱过他的师父,他的师父则叮嘱过他,决不可向外人泄漏的。而且这姓叶的既伤了云召子女,又伤了韩璇妻子,江海天也不敢将他的来历在他们面前说出来,只是为谷中莲有这样一个哥哥而感到难过。心中暗自道:“这事我终须查个水落石出,盼只盼这姓叶的不要真是莲妹的哥哥。要不然,倘若给莲妹知道,她一定比我更难过了!”
江海天的心事按下不表。且说云召听了,却微露诧意,说道:“这么说来,这姓叶的小贼虽然凶恶,却不是你们镖局的仇人啊!”
韩璇道:“不错,我们夫妻关了镖局之后。就来到西北到处访查,本来也只是想找那女贼报仇的,昨天我们得到这女贼在这条路上出现的消息,就赶忙追来,想不到没有碰到正点儿,却碰到了这姓叶的小贼。”正是:
陌路相逢龙虎斗,是仇是友尚难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