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试了一招,知道江海天功力远胜于他,意欲在招数上取胜,运剑如风,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江海天的宝剑竟碰它不着。
江海天碰到劲敌,精神陡振,心道:“好,我就和你斗快!”顿时间双方出剑都是快如闪电,只见两道剑光矫若游龙,盘旋来往,前招未尽,后招又发,一发即收,一沾即退,不到半住香的时刻,已斗了百数十招,双方仍是未曾碰撞。
但这样以快如闪电的剑法较量,却比硬打硬拼更惊险百倍,因双方都在乘暇抵隙,哪一方稍有疏失,便要血染玄冰了;又因双方都是宝剑,双剑不交,动力高的那方虽然还是稍占便宜,但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了。这少年的剑法精妙非常,绝不在江海天之下,斗到了一百招之外,双方都有点感到奇怪。
这少年暗自想道:“奇怪,这小子的剑法,其中有几招极为精妙的招数,竟似是从我这套追风剑式中变化出来?”江海天也在心里思疑:“我师父所创的独门剑术,他怎的似乎也懂?”原来双方的剑招变化,虽然有很大不同,但以江海天的武学造诣,却隐隐可以察觉得到乃是同出一源,而且对方的剑术还似是“源头”,而自己的这套剑术,则是这“源头”的“分支”。
斗到百招开外,那少年渐觉气力不加,剑法突然一变,化成了一道光幢,剑尖上就似挽了千斤重物似的,东一指、西一划,慢吞吞的好似十分吃力。但那剑光缭绕,却把全身封闭得风雨不透。而且招数虽然缓慢下来,但招里套招,式中套式,每一招之中。都藏着极为复杂的无穷变化。
江海天更是惊奇,心想:“这不是最上乘剑术中的大须弥剑式吗?幸好我师父也曾经教过。”心念未已,那少年的宝剑扬空一闪,但见剑影千重,寒光万道,弥空匝地的疾卷过来,这是“大须弥剑式”中一招困敌妙招,名为“八方风雨”,若是待他剑招用实,敌人就要被困在剑光圈里,再也不能突围,纵使功力胜过对方,至多能逃出性命,难免受伤。
江海天精神陡振,喝声:“来得好!”剑光一凝,匹练般的刺出,这一招名为“强弩穿云”,正是金世遗所创的破“八方风雨”的一招绝招,那少年“咦”了一声,剑法立即收敛,想不到江海天这样化解他的招数,比他的“大须弥剑式”中原来的解法还更精妙。
那少年剑式一变,从“八方风雨”倏地变为“坚城御敌”,这一招金世遗却未曾教过破法,江海天的剑招便给封了出来,攻不进去。到了此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收手,叫道:“你是谁?”
江海天抱剑施礼,说道:“小弟江海天,家师金世遗。请问天山老掌门唐晓澜是阁下何人?”
那少年哈哈大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金大侠的高足。我名叫唐加源,你所问正是我的爷爷。”江海天这才省起,怪不得自己觉得他的面貌似曾相识,原来是因为他长得跟他的父亲颇为相似。唐加源的父亲唐经天,江海天是见过的。
天山派剑术妙绝天下,金世遗博采百家,以乔北溟的武功秘笈为基石,以天山派的正宗内功心法为梁柱,建立了自己的武学,开创了自己的门户。而其中剑术一项,采自天山剑法的更多。但金世遗自己也有许多变化增益,那招破解“八方风雨”的“强弩穿云”,就是其中之一。
唐加源是武学世家,嗜武成迷,不暇寒暄,便即问道:“江兄这一把剑,想是乔北溟三宝之一的裁云宝剑了?”
江海天道:“不错,兄台这把剑想必也就是贵派镇山之宝的游龙剑了?”唐加源笑道:“这么说来,这两口宝剑是第二次相会了。上一次我爷爷曾用这把游龙剑与女魔头厉胜男的裁云剑较量,结果在剑术上胜了她一招;但在比赛暗器的时候,我爷爷的天山神芒却给她的宝剑削断了。”江海天这才知道,原来唐加源则才所发的那种奇形暗器,就是天下暗器中威力最强的天山神芒。
唐加源道:“令师金大侠和我家是两代交情,我爷爷常常谈及他的。可惜我还未有机缘拜见令师。”又道:“那次我爷爷和厉胜男较量的时候,我还在襁褓之中,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才听说我爷爷有生以来,就是输了那一场。经过那次较量,我爷爷在剑术上精益求精,前几年曾有意思请令师前来天山切磋剑术,可惜不知令师去向。今日得遇江兄,幸何如之。你破我大须弥剑式‘八方风雨’那一招,真是精妙绝伦,小弟不胜佩服!”言下又是高兴,又觉有点惘然。
原来唐加源以为他家的天山剑法,经过历代祖师以及他的祖父不断的改进之后,已经到达尽善尽美,无以复加的境界,哪知还是输给了江海天一招。
江海天道:“我师父这套剑术,其实就是从贵派的剑术中演变出来的。未遇兄台之前,我也以为对大须弥剑式的精华,已经尽得无遗了。哪知今日一见,却原来我也还是井蛙窥天,不知天地之广。兄台化解我‘强弩穿云’那一招,更是精妙绝伦,小弟十分佩服。”唐加源高兴起来,笑道:“这一招名为‘坚城御敌’,是我爷爷和厉胜男比武之后,所创的新招,从来没有用过的。”
两人谈得很是投机,唐加源见江海天武功又高,人又谦虚,有心结纳,说道:“令师和我家是两代交情,咱们乃是第三代的交情了。我意欲与江兄结为异姓兄弟,今后也好时常请益,不知江兄意下如何?”江海天喜道:“是所愿也,不敢请耳。如此小弟高攀了。”当下撮土为香,两人相互八拜定盟,叙起年龄,唐加源较长一岁,做了大哥。
两人结拜之后,这才各自叙述来到此的经过。原来唐加源是奉了尼泊尔新王之命,来到此间侦查旧王的下落。唐加源道:“有人报讯,说是那暴君逃到了昆布兰国,与国王勾结,此人下除,终是尼泊尔的心腹之患,我来了几天,苦于无路打听,也不知消息是否属实,故此今晚冒险入宫一探。想不到与江兄误会,动起手来。”江海天道:“伯父伯母,都已到尼泊尔去了。大哥还未见着父母么?”
唐加源怔了一怔,问道:“贤弟怎么知道?”江海天道:“我在青海白教法王鄂克沁宫,曾见过令尊大人。后来又一同赴马萨儿国宝象法师的金鹰之会。会一结束,令尊、令堂,还有陈天宇伯伯和陈伯母,就立刻启程往尼泊尔了。”当下将这两件事情撮要说了一遍。
唐加源道:“萍姨本是家母的侍女,她是奉了尼泊尔新王之命,回中国来请我母亲的。但直到我动身之日,还未见他们来到,很可能是彼此都在路上,却没有碰头。”
冰河发出的亮光有如皓月,江海天这才发现,原来对方是个年纪与他不相上下的少年。虽然是胡人装束,但从形貌上却可以看得出是个汉人,两道剑眉,英气勃勃,骤眼一看,竟是似曾相识!江海天心道:“奇怪,我似是在哪里见过此人?”但在他相识的人中,决计没有一位武艺高强的少年,江海天疑惑不定,正要动问,那少年已是又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