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莲道:“我的曾祖在那隐士家中避难,一直没有表明他的身份吗?”太上皇道:“不错,直到马萨儿国的义军起来之后,找到那隐士的家中,迎接他们的国王,要他们的国王统率他们和敌人作战,这件事情才传出去。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我的母后大约是早已知道的了。”
谷中莲道:“后来你的母后怎么又嫁了昆布兰国的国王?”太上皇道:“战事过后,昆布兰国国王仰慕那隐士的女儿,派遣使者求婚,这婚事就定下来了。其时马萨儿国的国王已经回国,正忙于战后的恢复工作。依我推想,我母亲之所以答应这件婚事,一来是因为求婚的是本国的国王;二来不愿因此而造成两国的不和。这次两国共同抗敌,马萨儿国的国王也不愿破坏与昆布兰国国王在战争中结成的友谊,故而也就只好把这秘密的恋情,永远长埋心底了。”
谷中莲叹了口气,说道:“从那两封信看来,他们两人可都是很痛苦啊!”太上皇道:“我母后长年抑郁不欢,只有我在她的面前逗她高兴的时候,她才偶尔露出笑容。这秘密我现在方始明白。我做了六十年皇帝,在昆布兰国的历代皇帝之中,我是在位最长的一位君皇,但我也是最痛苦的一位君皇。我母后入宫之后,未满七个月就生下了我。当时已有一些风言风语,指母后不贞,说我不是国王的亲生骨肉。
“后来我做了皇帝,最初那几年还有王室宗族想把我赶走呢。不瞒你说,我对自己的来历也曾经有过疑心,不过直到今天,我方才完全明白了。不过,我一点也没有怨恨我的母后,即使在我疑心的时候,我也还是同情她,可怜她的。她比我受的痛苦更深,她为了两国国交,舍弃了心上人,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又为我含辛茹苦,抚养我成人,帮助我治理国家,又要忍受内内外外敌人的流言蜚语……唉,和她比起来,我所受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谷中莲不禁热泪盈眶,叫道:“爷爷,比起你来,我的痛苦也算不了什么了。”这回轮到太上皇用衣袖给谷中莲轻轻抹去了泪痕,说道:“好在这些都过去了,我刚才给你所说的故事,在昆布兰国也早已没有几个人知道了,莲儿,我现在所难过的,只是你所受的委屈了。”
谷中莲道:“我受的委屈算不了什么。不过,我想我们两国在百年之前,曾经共同御敌,怎能在今日却变为敌人?爷爷,你要想法化解才好。”太上皇道:“话说得对啊,可是我有一件事情很不明白,你说你们马萨儿国非常重视我国的情谊,我也相信你的说话,但你们为什么杀了我国的使者?”
谷中莲道:“爷爷,这件事情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不错,这使者是我哥哥所杀的,但在我哥哥动手的时候,却一点也不知道他就是贵国的使者,这是一件非常意外的事情!……”
刚刚要说到正文,忽听得门环响了三下,太上皇喝道:“谁?”门外的宫娥禀报道:“皇上来问候老祖宗。”太上皇皱了皱眉头,半晌说道:“也好,就让他知道吧,叫他进来。”回头对谷中莲道:“你暂且到那边厢房回避一下,且听他说些什么?”
过了上会,国王走了进来,请了个安,说道:“爷爷,你好。”太上皇道:“我没有什么不好的,你来做什么?”国王说道:“听说爷爷将那两个侍卫赶出上了?”太上皇道:“我把皇位给了你,图的就是亨个清福,你却不肯计我清清静静过一过安闲的日子么?”
国王说道:“我派那两个人来伺候你老人家,正是为了要保护你啊。”太上皇道:“我已是年将就木的老人了,还有谁伤害我不成?我住在自己的宫中,何需特别保护?退位之后这十年来,我也没用过侍卫。”
国王跨上一步,低声说道:“爷爷,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和马萨几国交恶,听说他们的国王是个本领非常高强的人,手下能人又多,怕……”太上皇道:“你是怕马萨儿国派刺客来谋害我?”
国王说道:“还有那位马萨儿国的公主,爷爷,你也不宜过份和她亲近。”太上皇道:“怎么,你还要管起我来了?”国王垂手说道:“孙儿不敢。但这位姑娘,毕竟是咱们敌国的公主,咱们就要和马萨儿国开战了,让一个敌国的公主常常在你的身边,孙儿总是担心。”
太上皇道:“怎么,你就要和马萨儿国开战了?”国王说道:“我已下了命令,三车待发,就在这几天之内,便要杀过山南。”
太上皇勃然变色,道:“你即位之时,在我手中接过玉玺。我对你说了些什么,你全忘了?”国王说道:“孙儿来曾忘记,只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和马萨儿国这场干戈,是决计不能避免的了。那位公主,请爷爷还是交给我吧。”
太上皇道:“孙儿,你可知道这位马萨儿国的公主是你的什么人?”国王怔了一怔,道:“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我的敌人么?”
太上皇道:“她是和你同一曾祖的堂妹!”此言一出,太上皇以为他的孙儿定然惊愕无比,哪知国王虽然是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却也不知他祖父所想象的那样惊愕,只见他走到窗口一望,随即紧闭窗户,吁了口气,悄悄说道:“爷爷,小声一点这是真的么?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和我说过?”
太上皇道:“我也是直到今天方始知道。你瞧,这是你曾祖母当年写给马萨儿国王的两封信,那位国王实在就是我生身之父,也就是你真正的曾祖父了。”国王接过了那两封信,忽地擦燃火石,一把火烧了,说道:“我不要看,这两封信也不应留在人间!”
太上皇道:“马萨儿国现在的国王是你的嫡亲堂弟,你不肯归宗认亲么?”国王道:“爷爷,这两封信是不是那位公主给你的?”太上皇道:“不错。你意欲如何?”国王道:“除了她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太上皇道:“再无他人。”国王道:“好,你把她交给我。让我设法处置她。这秘密决不能泄露出去!”太上皇面色一变,说道:“怎么?你是不愿归宗认亲,还意图杀人灭口?”
谷中莲道:“我的曾祖在那隐士家中避难,一直没有表明他的身份吗?”太上皇道:“不错,直到马萨儿国的义军起来之后,找到那隐士的家中,迎接他们的国王,要他们的国王统率他们和敌人作战,这件事情才传出去。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我的母后大约是早已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