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老一少欣然色喜,客人中的萧志远心里可是大大不安,连忙说道:“为了我的事情,麻烦世妹也还罢了,还惊动了老伯,这可叫小侄怎生过意得去?小侄……”言犹未了,江南已打断他的话道:“贤侄此言差矣,你可以为素不相识的朋友尽力,我们就不如你吗?什么你的事情我的事情?海天已答应收那孩子做徒弟了,那孩子也就是我的孙儿了,这还不算得是我的事情吗?”
江南为人最是热心,老而弥甚,萧志远无话可说,仍自沉吟,江晓芙忽地笑道:“萧叔叔,我们家里没有第三匹千里马了,这次我得罪了叔叔,就让我代你报这一箭之仇,作为向你赔罪吧。”萧志远正是想与他们同去,却被江浇芙先识破他的心意,话中藏话,婉拒了他。
萧志远面上一红,心道:“不错,他们是骑了千里马去的,我怎能跟得上他们,我是那女贼的手下败将,跟他们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他们多添累赘。”当下只好起立道谢,江晓芙笑道:“我还不知能不能把这女贼捉回来呢?萧叔叔,我可不敢要你预先道谢。”
江南也道:“萧贤侄,咱们不是外人,你可不用和我客气。你和你海哥是初次见面,你们俩就多谈谈吧。你放心,不出三天,我们就回来的,即使捉不到那女贼,这事情也一定可以办得有点眉目……”江晓芙生怕祖父一说开了,就不知什么时候停口,连忙拉他袖子,往外便走,笑道:“爷爷,你着看天色!”江南这才笑道:“不错,咱们是该动身了,天黑了可就不好走路啦!”
萧志远是脸上发热,萧志远可是在心里发热,江晓芙清丽绝俗,武艺超群,更加以天真活泼,宜喜宜嗔,萧志远一见了她,不由得情思惆惆,灵魂儿已是随她去了。他目送江晓芙刚健婀娜的背影走出了门,心里暗自思量:“即使不是为了江家的绝世武功,只是为了这位姑娘,我也值得冒险搏搏。”萧志远似是发觉他的神态有点奇特,眼光向他射来,萧志远接触了萧志远清冷的目光,不觉心头一凛,似是发了高热的病人清醒过来。
萧志远心里自思:“我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岂能作出这等羞辱家门之事?”只见萧志远站起来道:“江大哥,我给你介绍两位朋友。这位是我的同乡、小金川冷寨主的侄儿冷铁樵,冷大哥。”原来萧志远这时才抽得出空来给他们引见,在介绍之前,他的眼神自是要关顾他们一下,萧志远却作贼心虚,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心里的秘密。
萧志远定了定神,随即想道:“我学了江家的武功,只要是用于行侠仗义,那又有什么不好?逆取顺守,也还无愧于作个英雄。”他深深吸了口气,松弛绷紧的心弦,空气中似还留下江晓芙少女的体香,顿时间萧志远又禁不住神魂飘荡,心道:“我不再见这天仙似的美人儿一面,我又怎舍得离开?唉,只要我能留在江家陪伴于她,一年也好,一月也好,甚或只是一天半日都好,我即使身败名裂,也是甘心的了。”
心念未已,江海天已与冷铁樵寒暄过了,萧志远道:“这位是我的义弟萧志远。”萧志远忽地迈前一步,在江海天面前“卜通”跪倒,江海天大吃一惊,叫道:“叶英雄怎可行此大礼?”刚要将他扶起,萧志远已“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一面叩头,一面说道:“姑父在上,侄儿拜谒。”
江海天呆了一呆,讷讷说道:“你,你是——”萧志远道:“这是家父的信。”江海天惊疑不定,接过信来,打开一看,看了几行,手指微微颤抖,忽地叫道:“莲儿,快来,你大哥的孩子来了。”匆匆阅毕,随即把萧志远一把揽入怀中,双眼红润,说道:“你果然是我侄儿,我们已有二十年未见过你的爹娘了,这些年来,你姑母想得你们好苦!”
原来江海天的妻子谷中莲有两个哥哥,二哥唐努珠穆是马萨儿国的国王,大哥叶冲霄因为少年时候受仇人所骗,认贼作父,做了许多坏事,后来知道了生身之谜,兄弟重逢,这才改邪归正,但始终是心中有愧,唐努珠穆要把王位让给他,他就躲起来了。其间虽因本国有难,曾回国一次,但乱事过后,他们夫妇又逃走了。(事详《冰河洗剑录》。)
二十年来,江海天与唐努珠穆虽是天南地北,也还是鱼雁常通,只有叶冲霄却从无消息,也不知他们夫妇躲在哪儿。想不到今日突然来了个萧志远,这才带来了他们的消息。那封信上有叶冲霄夫妇的署名,信则是叶冲霄妻子欧阳婉写的,江海天认得她的笔迹。他意外惊喜,一时间也顾不得客人在旁,便叫起他妻子的小名来了。
萧志远突然在江家认亲,萧志远也是诧异无比,不觉对外凌风有点不满,心道:“原来他是江大侠的侄儿,这关系比我亲得多了。他却为何一直瞒着我,却要我来给他引见?”
萧志远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随即自己给他开解,“是了,他们虽是近亲,但二十年来,从无来往。叶兄初到中原,不知江家所在,要我带路,那也是情理之常。江大侠名震天下,不知多少人与他攀亲道故,叶兄弟不愿说出他与江家的关系,正是他矜持之处,怕别人说他用江大侠近亲的身份招摇。但他应该知道我是不会用那种眼光看他的,他对我也不说实话,却是有点过份了。”但萧志远更是为他们姑侄相认的意外之喜而高兴,这一点点的不满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谷中莲恰好在家,一听得有大哥的消息,这一喜也是非同小可,连忙出来,但她却比江海天精细得多,一出来就先说道:“大哥的信呢,拿给我看。”萧志远本来就要上前拜见姑母的,见谷中莲已经把信捧在手中,好像全副精神都放在信上,他只好暂且站在一旁听候了。
江海天在旁解释道:“这是大嫂亲笔写给咱们的信。”谷中莲笑道:“我从来没见过大嫂的笔迹,幸亏你还认得。”江海天面上一红,心道:“莲儿也真是的。早已事过境迁,侄儿也已经成人了。她好似还未忘怀旧事?”原来江海天少年时候与欧阳婉有过一段颇不平凡的交谊,她与谷中莲的大哥结婚之后,从不来看他们,这大约也是原因之一。
江海天以为妻子的话语之中,含有挑剔他旧事之意,其实谷中莲只是要琢磨这封信的真假,心道:“海哥既认得大嫂的笔迹,那就决不会是假的了。不过,也还有点疑窦,这少年人为何说‘这是我爹给你写的信’,而不说‘这是我妈写的’?好,旦先看了这封信再说。”
这封信是欧阳婉的笔迹,但却是用叶冲霄的口气写的,信中说他们又决意到海外另觅安身立命之所,免得二弟让位之心始终不息,他们有生之日是再也不回中原来了,因此特命儿子来投奔姑姑,请江海天夫妇多加照顾。信中并仟悔他们过去的误入歧途,希望儿子将来是个侠义中人,好补父母之过。
他们一老一少欣然色喜,客人中的萧志远心里可是大大不安,连忙说道:“为了我的事情,麻烦世妹也还罢了,还惊动了老伯,这可叫小侄怎生过意得去?小侄……”言犹未了,江南已打断他的话道:“贤侄此言差矣,你可以为素不相识的朋友尽力,我们就不如你吗?什么你的事情我的事情?海天已答应收那孩子做徒弟了,那孩子也就是我的孙儿了,这还不算得是我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