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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 梁羽生 3086 字 2个月前

黑衣少年道:“什么事情?”

萧志远故意踌躇片刻,这才说道:“此事有关我一个师弟的秘密,我本不愿在外人面前,说他闲话。但大哥既要查究真情,我也不能为他隐瞒了。好在大哥也不算是外人。”

无故探听别人秘密,这是江湖上列为禁忌之一,也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引以为耻,不屑为的。但这黑衣少年会过了宇文雄,心中想道:“宇文雄倒是说他好话,且听听他又是怎么说他师弟?兹事体大,我也只好不拘小节了。”

萧志远见黑衣少年并没打断他的说话,只好将临时编造的故事往下说道:“我有一个师弟名叫宇文雄,镖局出身,他过去的来历,师父并未十分清楚。前几天,我在东平镇上见他与一个人交谈,这人与他分手之后,进入了太白楼。我忽地觉得这人相貌好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终于给我想起来了,这人是,是……”

黑衣少年道:“是什么人?”

萧志远道:“御林军的副统领李大典。前些时,我与师父出门访友,在路上碰见一班鹰爪,李大典便在其中。他们不敢惹我师父,忽匆走过。这是后来师父和我说的。”黑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你发现了是李大典,后来怎样?”

萧志远道:“那日是师弟先去趁墟,我后来才去的。我发现他们,他却未发现我。后来我进大白楼喝酒,酒楼的食客之中,不见有李大典其人。我一想李大典既然不是来喝酒的,那就一定是躲在店中,换言之也就是店主人的一伙了。因此我起了怀疑,怀疑这是一间黑店!”

黑衣少年道:“这么说,你昨晚私探太白楼,为的就是要查明此事?结果,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萧志远道:“我看到了李大典果然是藏在这黑店之中,又听到了他和同伴的说话。他说他和我这师弟的父亲乃是旧好,交情还很不浅呢。他又说他打算利用我的师弟,给他卧底!”

黑衣少年骇然道:“有这样的事?他可曾说你的师弟答应了没有?”

萧志远道:“他只提到那日曾见过我师弟之事,却没提到师弟是否答应。不过,他和同伴的谈话,说的既然只是‘打算’二字,想来也许他的这个意图,根本还未曾对师弟开口。”

萧志远是一个十分机警的人,初时他本来想一口咬定宇文雄做了奸细的,但后来听了黑衣少年问话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大相信,心中一动,想道:“可不知他是否会见过宇文雄,我且给他来个模棱两可,不要把事情说得太死了。”于是临时改变了口气。

萧志远这么一说,黑衣少年倒是有点半信半疑。要知他曾听得祁圣因对人骂过宇文雄,他虽然不知其中原委,但从祁圣因所骂的言语听来,似乎也证实了李大典与宇文雄是曾相识。当下想道:“依我的观察,宇文雄是个诚朴的少年,想来不至于敢做奸细?但匆匆一席交谈,也未必作得定准。可惜宇文雄不肯相信我,我问的好些事情,他都没有回答。”

黑衣少年昨晚只看见萧志远偷进黑店,当时他未知底细,他是稍后才知道那是黑店的,一时失策,没有跟进去看,却不知他在店中干些什么。是以对萧志远的说话虽有存疑,毕竟也相信了几分。心道:“宇文雄纵然不是奸细,但与李大典交谈之后,回来不禀告师母、师兄,也是一件过错了。要弄清楚这件事情,我还须去查明他与李大典究竟是何关系,才能判断。”

想到此处,黑衣少年便再问道:“你夜探太白楼之后,回来可曾对你师母言及?”

萧志远叹了口气道:“若是我早知有今日之事,昨晚就应该对师母说了。”

黑衣少年道:“哦,你没有说?”

萧志远道:“我这是为了师弟设想,我想师弟年轻识浅,一时行差踏错,也是有的,却未必当真敢做奸细。我若说给师母知道,岂不是毁了他的一生?因此我想私下劝他,只要他以后不再与鹰爪往来,这件事情,我就替他遮瞒过去。”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黑衣少年听了暗暗点头,心道:“如此说来,他倒也爱护师弟。

萧志远接着说道:“可惜我空有爱护师弟之心,事情终于还是闹了出来。祁圣因被鹰爪杀了之后,她的同伙岳霆找上门来,揭穿了我师弟的底细,师母迫得把他逐出门墙。”

黑衣少年心道:“祁圣因可还没有死。”但他不想即时告诉萧志远,却先问道:“然则祁圣因那匹坐骑,又是谁下的毒?”

萧志远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说道:“什么,她的坐骑给下了毒?我是一点也不知道!昨晚我根本就没到过马厩!”

黑衣少年道:“谁饲的草料?”

时凌风道:“这匹坐骑一直都是师弟照料的。”

他说的和宇文雄说的相符。黑衣少年听了亦是疑心不定,寻思:“听宇文雄今日的言语,他对祁圣因似无好感,难道当真是他下的毒么?好在祁圣因没有死,我总要设法找到她,弄清这件疑案。”

萧志远道:“大哥脱险归来,我是不该再冒充大哥了。但请大哥顾我一点颜面,给我两天期限,让我悄悄离开。三天之后,你再来见你姑母,说明其中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