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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 梁羽生 3884 字 2个月前

尉迟炯哈哈笑道:“宇文少侠,咱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朋友啦。我尉迟炯是个草野莽夫,当年误劫了令尊所保的镖,这次倘若能够侥幸出狱,我一定到令尊灵前谢罪。震远镖局倘要重张旗鼓,我尉迟炯也愿稍尽绵力。”

宇文雄道:“震远镖局之事已成过去,不必再提。尉迟夫人,我倒是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一二。”

祁圣因面上一红,说道:“宇文少侠,我使你受了委屈,这件事非常对你不起。只要我能够活着出去,我一定会向你的师父师母说明原委的。”

他们解开了这个“梁子”之后,大家都是心情舒畅,宇文雄固然是越战越勇,祁圣因喘息一过,也重新振起了精神。

戴均与李光夏最着急的却是要救林道轩,戴均道:“尉迟舵主,你可知我们的少教主在这里吗?我是天理教林教主的手下。”尉迟炯吃了一惊,道:“哦,原来是林教主派你们来的。林教主英名盖世,我尉迟炯是仰慕久了。好,咱们杀出去劫狱。”

但敌方围困重重,尉迟炯脚上又戴着一个大铁锁,跳跃不灵,要防守是绰有余裕,要冲出去却是很难。

竺清华忽道:“尉迟舵主,你脚上拖着铁锁铁链,不感到不便么?我给你除去如何?”

这个大铁锁是连着铁链,紧紧扣在尉迟炯的脚踝上的,要把它除去,第一样要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剑,第二样必须运刀使剑之人,能削得恰到好处,否则差之毫厘,就要斫伤尉迟炯的脚了。尉迟炯在狱中夺刀之后,不敢用那把缅刀除去铁锁,就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竺清华用的那把剑是父亲给她的家传宝剑,尉迟炯是个识货的人,一看便知。但竺清华的剑法如何,他只是看了几招,却非深知底细了。

祁圣因爱护丈夫,更不放心让竺清华试剑。她号称“鞭剑双绝”,在剑法上很有自信,正想向竺清华委婉言说,借她的宝剑一用,不料她刚要说话,尉迟炯已先说道:“好,因妹,你替我留心点儿。竺姑娘,麻烦你了。来吧!”

原来尉迟炯是个十分豪迈的人,他虽然更为信赖妻子,但却不愿伤了一个初次相识的女孩子的自尊,所以他宁愿冒着斩脚之危,也让竺清华试剑,却叫妻子给他抵御敌人的攻击。

祁圣因吃了一惊,尉迟炯一个“来”字刚刚出口,只见剑光一闪,竺清华闪电般的一剑削下,“咔嚓”一声,尉迟炯脚上的铁锁已经落地,分成两半,连着铁锁紧紧扣在尉迟炯脚踝上的那条铁链,亦已削断,那剑锋几乎是贴着尉迟炯的脚踝削下去似的,铁链解开,却没有伤着他丝毫皮肉。

祁圣因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不过这次却是吃惊于竺清华剑术的神妙,饶她在江湖上被人誉为“鞭剑双绝”,亦是自愧不如。尉迟炯哈哈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小姑娘,好剑法。”

大笑声中,尉迟炯一刀劈出,有一个手使长矛的卫士,正自挺矛来刺竺清华,给尉迟炯一刀劈过,拦腰斩为两截。原来竺清华家传的剑术虽然精妙,功力却还差得太远,倘若要她单独抵御这个大内的一等卫士,她只怕还未必能够抵挡。

尉迟炯去了脚上的铁锁,身手更为矫捷,眨眼间又杀了两个卫士,猛地喝道:“贺兰明,轮到你啦!”

尉迟炯身形一起,恍如鹰隼穿云,俯冲而下,扑向地上的小兔。贺兰明吓得魂飞魄散,但在这生死关头,也使出了平生本领,水磨钢鞭一招“云麾三舞”,钢鞭在头顶盘旋挥舞,打出了三个圆圈,也即是作了三重防御,意欲趁着尉迟炯身子悬空,脚未沾地之际,只要尉迟炯这一刀破不开他的三重防御,他就可以把尉迟炯打下来。

双方性命相搏,迅似电光石火,一招之下,立判雌雄,剑光鞭影之中,只听得贺兰明一声惨呼,倒纵出数丈开外,地上却多了一条断了的臂膊。原来他的“云麾三舞”,抵挡不了尉迟炯的一刀“力破三关”,一条左臂,己是给尉迟炯硬生生的“卸”了下来。不过,尉迟炯本是要一刀劈开他的天灵盖的,结果却只能削下他的一条臂膊。贺兰明的本领已经是胜过那两个在尉迟炯刀下丧命的卫士多了。

贺兰明断臂之后,必须立即裹伤,不能再战。敌方群龙无首,尉迟炯这边却似一群猛虎下山,杀开一条血路,便要去劫狱救人。

惨烈的搏斗正在进行,忽听得有人大叫道:“好啦,杨老爷子来啦!”尉迟炯骂道:“什么猪狗牛羊,我这口屠刀专宰畜牲!”话犹未了,只见前面的敌人自动向两而分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条路,一个青衣汉子,约有五十左右年纪,手中提着一根碧绿色的竹杖,神情十分傲岸的走了进来。

竺清华一见此人,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失声叫道:“二,二姨父,你,你果真当了清廷的鹰犬?”

原来这个青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杨芃的父亲杨钲。他本是专责看守林道轩的,所以刚才虽然打得天翻地覆,他也没有出来。但在贺兰明断臂之后,他却是不能不出来了。

杨钲面色一沉,说道:“清华,你好放肆!你是我们杨家的人,我可不能让你与这些反贼胡闹!”声到人到,举起竹杖便要来点竺清华的穴道。

戴均正好在竺清华面前,大喝一声:“撒手!”使出一招空手人白刃的功夫,修的便抓着了杖头。

戴均正自心里想道:“此人来势汹汹,却原来也是个银样蜡枪头。”不料心念未已,陡然间只觉虎口一震,戴均夺不了杨钲的竹杖,却给杨钲竹杖一抖,跌了他一个筋斗。

说时迟,那时快,尉迟炯己是抢上前来,一刀劈下。杨钲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强盗,胆敢口出大言,叫你知道我的厉害!”青竹杖一个“怪蟒翻身”,压着尉迟炯的刀背,小小一支竹杖,竟似有千钧之力。尉迟炯的雁翎刀险些给他打落!

尉迟炯性情暴烈,是个宁折不弯的铁汉,碰上的对手越强,他就越发精神,此时,骤逢劲敌,精神倍振,一声大吼,力贯刀锋,杨钲的竹杖已是压他不住,给他反转过来。

杨钲冷冷道:“不错,是有几分本领,但有我在此,也还由不得你逞强!”倏地一个盘旋,青竹杖展开了“彩凤旋窝”“云龙掉首”的连环盘打,三旋身,三猛招,上打头颅,中击腰腹,下扫双脚,一招紧接一招。尉迟炯挥舞宝刀,也是分寸不让。但尉迟炯虽然勇猛,内功却是稍逊一筹。对方攻他三招,他一口气还了四刀,刀刀劈中竹杖,可是每一刀都给杨怔卸开他的劲道,竹杖未损分毫。他这支竹杖,忽而作棒,忽而作鞭,还可以当作判官笔使用,招数奇幻之极,尽管尉迟炯仍是兀立如山,未退半步,但亦已在他的杖影笼罩之下。

祁圣因见丈夫打不过这青衣汉子,吃惊非小,连忙上前助阵。戴均摔了一个筋斗,却未受伤;此时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也上去夹击杨钲。

尉迟炯哈哈笑道:“宇文少侠,咱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朋友啦。我尉迟炯是个草野莽夫,当年误劫了令尊所保的镖,这次倘若能够侥幸出狱,我一定到令尊灵前谢罪。震远镖局倘要重张旗鼓,我尉迟炯也愿稍尽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