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的那个梦我也梦到了。”
“什么?”
虞纸纸惊得筷子啪叽一下掉到地上,结结巴巴道:“你家老祖宗给你托梦了?”
“没有。”
孟之圳重新抽出一个筷子给虞纸纸,轻描淡写道:“不是托梦。”
“那是什么?”
孟子圳看着虞纸纸,一如在梦中深切地望着受人敬仰的河神大人雕像。
虞纸纸搓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呆呆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进了千年前的江陵县河神庙,看到了河神像。”
孟之圳迟疑了下,道:“可能会有点冒犯,千年前的河神像和你长得过于相似。”
现在的河神庙雕像随着时代的变迁更新换代过无数次,雕像慈眉善目,比千年前的河神要成熟。
可孟之圳看到的河神就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古灵精怪。
他问过当地百姓,百姓们都说河神千年前羽化升仙时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神仙容颜不会变。
孟之圳默默研究起虞纸纸的相貌。
被盯看的虞纸纸心中此刻震惊无比。
“真、真的像吗?”虞纸纸心虚地挽起头发。
以前江陵县供奉的河神像确实是她的真身像,后来有人提出河神像过于稚嫩,于是河神像被重新雕塑,越发的成熟和慈祥。
刚才鹅子睡着的时候,她在晚上搜了下江陵县现在的河神像。
好家伙,她自个都认不出那是她。
“非常像。”
孟之圳凑近,拿手在虞纸纸五官上描摹。
“我在梦里成了你口中的孟相公,挖渠排水,修建水库…洪涝过去后,我又带着人去重建河神庙,里面的一砖一瓦我都熟悉。”
虞纸纸怔住,任由孟之圳将她的头发挽到耳后。
“孟相公和红颜相遇的那片湘妃竹林我去了,和你手中一模一样的鱼扣钥匙我也拿到了手…”
虞纸纸人快傻了。
鹅子说得这一切都是孟相公该经历的事…
孟之圳好整以暇地睨着脸色变幻不断的虞纸纸。
虞纸纸飞快转动。
鹅子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不会认出她的身份了吧?
孟之圳笑意盎然:“纸纸,你说我们前世是不是认识?”
“或许吧。”
虞纸纸戳着筷子,打哈哈道:“如果河神和孟相公是一对,那我和你岂不是兄妹?”
心直口快地说完这话后,虞纸纸立马就后悔了。
鹅子从始至终都没提她和孟相公的关系,她这玩笑开得和不打自招一样。
孟之圳了然地坐在那,神色自若。
“有情人终成兄妹?”
“我不是这个意思。”虞纸纸红着脸辩解,“我只是想说我可能是那什么河神的后代,不是你说我跟河神长得像嘛。”
只能拿这个借口堵住鹅子,总不能说她就是河神本人吧。
会吓死鹅子的。
哪有人类活了千年。
孟之圳耐人寻味一笑。
虞纸纸心虚地拉着孟之圳往江陵县的河神庙走。
今天周末,逛河神庙的游客非常多。
排了半小时的队伍才进到里边,一进去,空调冷空气瞬间将热到爆炸的虞纸纸抢救了回来。
两人并肩往里走,庙中导游拿着麦克风在前面解说。
“穿过这条长廊,前面就是江陵县河神正庙,希望大家待会遵守佛像前不拍照的规矩,谢谢。”
虞纸纸收好手机,快步跟上大部队。
一进去,游客们纷纷跑到河神像前祭拜。
虞纸纸没动,仰着脑袋痴痴地望着河神像。
不像她,却是她。
很微妙的一种情绪在心中油然而生。
但众生祭拜的河神大人确确实实是她。
这让她在这个书中世界莫名有了一丝归属感。
“大家看这边——”
导游引导众人来到佛像左侧,指着面前的柱子道:“这根柱子上刻有一千年前江陵县修筑河神庙人员的名字。”
虞纸纸踮着脚努力看。
上面刻得都是古文,一般游客不认识,虞纸纸一眼就认出了顶头孟相公的名字。
“孟聿(yu)!”
说着回头笑指给孟之圳看:“你快看,上面有你家老祖宗的名字。”
孟之圳笑着点头,虞纸纸转过身时,孟之圳的笑随之落下。
意味深长地视线在虞纸纸和面前这座慈祥的河神像之间来回穿梭,最终化为缠绵的柔和,黏在虞纸纸的身上。
看到恩人的名字,虞纸纸心里鼓囊囊的,很舒服。
没有再跟着大部队走,而是拉着孟之圳来到正庙的后院处。
“哇,真的有湘妃竹”
虞纸纸情不自禁上前去抚摸湘妃竹的绿叶,心中荡漾着归家的兴奋和高兴。
闭着眼感受着湘妃竹的淡淡幽香,她想,这画面千年前肯定也出现过。
她曾经或许真的和孟聿在这片竹林下定过情。
他为她重修河神庙,她送他用湘妃竹做的湘枝笔。
正值中午,热浪袭来,虞纸纸眼前一黑,眼前的一切瞬息万变。
再睁眼,她竟然在白天回到了千年前的河神庙。
喜色爬上心头,她赶忙往正庙里跑。
看到立在正中那座稚嫩容颜的河神像,心口顿觉酸涩,眼眶湿润起来。
一些遗忘的记忆如走马观花,顷刻间在眼前一帧一帧地浮现。
原来千年前何止她的河神庙被毁,她的真身像亦被百姓挫骨扬灰,她的神魂早就随着洪水散光。
是孟聿。
孟聿冒着大雨沿着江陵四方大地日以继夜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她那残留在人世的魂识才得以召回。
百姓将洪灾的过错尽数算在她的头上,见孟聿坚持要重修河神庙,百姓怒不接受,群而攻之。
孟聿没有放弃重修河神庙,百姓不干,那他一个人来。
修建庙宇需要一百零八根石柱,江陵县是山区,想要石柱必须翻山去对面,孟聿草鞋磨烂了不知道多少只,从前那双只写锦绣文章的手伤痕累累,遍布结痂。
就这样日积月累,三年后,一百零八根石柱集齐了。
江陵县的百姓看不过去,明明河神是他们当地的信仰,倒头来却被一个外地来的父母官守护。
在孟聿的解释下,百姓终于摒弃之前的偏见,加入修建中。
三年期满,孟聿抗洪有功,得以重回京城。
被唤醒的虞纸纸感激不尽,将鱼扣钥匙放置在孟家府邸门口,不巧,和外出的孟聿碰了个正着。
少男少女,怦然心动。
自那以后,她和孟聿时常会去河神庙的湘妃林幽会。
孟聿是世上唯一知晓她身份的人类。
孟聿胸有一腔抱负,断然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江陵县。
调任的圣旨一到,孟聿要走了。
她是河神,离不开江陵县,临走前,她送给孟聿一支湘枝笔。
她有姓无名,一生只冠有“虞”姓,鱼崽们尊称她为虞河主。
临走前,孟聿从自己的表字中择出一个同音字送给她,从此她有了名字——虞纸纸。
这一别,孟聿和她约好三年后会来江陵县娶她,但她知道这诺言兑现不了。
娶了她,孟聿的仕途大抵只能做一个县令。
孟聿是空中雄鹰,该翱翔于高空,而不是退守在江陵县这等施展不开拳脚的小地方蹉跎岁月。
于是她选择放手。
她再也没有走出河神庙,而孟聿每年都会来江陵县,却一次都没有见到她。
后来有一年孟聿没来。
随后传出皇帝罢朝三日,亲自为当朝孟相扶棺出殡。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纸纸!”
虞纸纸身子哆嗦了下,悠悠醒来后,一抬头,满面泪水。
孟之圳脸上闪过一丝焦灼。
“难不难受?别哭,我这带你去医院。”
紧紧搂住虞纸纸,孟之圳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尖叫声。
“刚才那是虞妹妹!我看到她的脸了!妹妹怎么哭了?!”
“抱着虞妹妹的是孟之圳对不对?是他,是他,就是他!”
“我勒个去!快跟上看看。”
这边,虞纸纸被孟之圳抱在怀里。
男人噗通跳跃的心脏紧紧贴着虞纸纸的耳朵。
一抬头,孟之圳完美的下颌线紧绷着。
虞纸纸哭得眼泪哗哗往下流。
没想到千年后她还能和他见面,如此亲密。
“乖。”孟之圳大掌贴着虞纸纸的后背轻敲,“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这里难受。”
虞纸纸哭得打嗝,锤了锤胸口,喜极而泣道:“孟聿,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听到这话,孟之圳脚步一顿。
“你怎么知道我是孟聿?”
如果不是那个梦,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记起自己是孟聿。
在这个时空遇见纸纸真好。
可他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唯恐纸纸像上辈子那样躲着他。
“孟聿,我都记起来了,对不起。”
虞纸纸哭得泪眼摩挲,捧起孟之圳的脸,粉嫩嫩的唇嘟起。
孟之圳低头,女孩苦涩的泪水湿润了他的唇角。
追过来的粉丝们兴奋的原地跺脚。
“呜呜呜妈吗,我嗑得cp终于在一起了!”
“公主抱吻!羡慕死我了!”
“这下应该要公开了吧?恭喜圳哥抱得美人归。”
两人在车前相吻的画面很快被人传到了网上。
网上顿时炸开锅。
【我就知道他们俩不对劲!看吧,爆出来了。】
【不是说男方不想公开吗?这热搜难不成是虞纸纸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