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舆论的力量永不过时。”

王清溪目光冷冰,一字一句道:“虞小姐,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好说。”

虞纸纸道:不过对外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将王家村置于舆论中,到时候肯定会连累到你的名声。”

商陆校园霸凌事件结束后,网友们将王清溪的个人履历扒拉了个底朝天。

王清溪无疑是励志的。

那段时间各大平台都在积极报导王清溪的新闻。

父母双亡,家中一个长辈都没有,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纵是如此艰难地背景,仍然一路走上了人生巅峰,才成年就被上交给了国家,一生将致力于高端芯片研制工作。

王清溪前十八年几乎是靠着救济度过的,据网传,幼年将王清溪养大的是王家村的百姓,而将王清溪送出大山的则是孟之圳。

所以网友们曾笑说王清溪这辈子只要不忘恩负义,善待王家村的人,感恩孟之圳,那么王清溪的人生将没有污点。

王清溪闻言神色凛然,慎重道:“各种后果我思考过,每一种我都能接受,我现在只想把我妈从这窒息的村落里救出去。”

虞纸纸怔愣住。

“这个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王清溪甘愿放弃繁花似景的前程。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王清溪这才将王家村的肮脏之事件道了出来。

“王家村受深山地理位置的影响,闭塞,落后,无知,七八十年代依然保持近亲这种不科学的婚姻方式。”

“近亲结婚?!”虞纸纸当即惊呼,“那王家村岂不是有很多畸形儿?”

“对。”

王清溪摘下眼镜擦了擦,淡淡道:“全国高考相继恢复后,周边村子逐渐有寒门子考上大学,但近乎二十年,王家村一直都没有,没有知识分子就算了,健全的婴儿也越来越少。”

重新戴上眼镜,王清溪想到什么,神情不由悲怆,哑声道:“当年的村长意识到了近亲结婚的坏处,但王家村已经穷到没有彩礼去娶外头健全的姑娘,就这么不巧,我妈误打误撞进了王家村。”

“我妈年轻时是学校里的校花,模样周正,又是知识分子,在险些遭受驴友欺骗的情况下逃到王家村,看到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她没多想就卸下了防备,殊不知这里将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说到最后,王清溪咬牙切齿,双拳紧握,手指咯嘣响。

“那些人、那些人将我妈强行留在大山中,她那一年才十八岁啊…”

王清溪绷不住情绪,当场崩溃大哭。

“她在大学才上了半年,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就被那群畜牲给害了,从那以后再也没能离开这。”

虞纸纸替女人万分惋惜。

九十年代的大学生搁在那个年底那叫一个优秀,何况女人还有写作的特长,倘若当年顺利毕业,女人绝对会是个非常出色的知识分子。

生活优渥,拥有一个三观匹配的丈夫,再生两个孩子,家庭幸福,未来可期。

可这美好的一切全葬送在了王家村,梦想和幸福被当年那些强行将女人圈禁在这的村民们挫骨扬飞,连个念想都不复存在。

王清溪吸吸鼻子,眼眶湿润。

“我是王家村多年来第一个身体健康的婴儿,那些人从我身上看到了希望,一些封建迷信的老人愚昧的以为我妈能拯救王家村。”

听到这,虞纸纸莫名打起寒颤,一股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下一秒,王清溪抽噎地说出了王家村肮脏龌龊到难以启齿的事。

十八年前,王清溪平安诞生后,其母被一帮迷信的老人视为拯救王家村的圣女,强行和村中青壮□□,逼着女人怀孕。

女人不堪其辱,各种自杀行径都做过。

村里的人见女人不听话,二话不说就打。

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就这样毁了容,打断了双腿,再没机会走出这个落后的小山村,一辈子都不能再拿起笔写文章。

虞纸纸心惊,犹豫了会才问:“你父亲呢?他还在吗?你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她觉得有必要弄清这些问题。

王清溪对外的身份是孤儿,如今好端端地冒出一个身世悲惨的亲妈,这事已经很难对外解释,倘若后期又出现一个父亲或者兄弟姐妹…

提及父亲,王清溪周身的恨意似乎减轻了很多。

“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孩子,不过流产过几次,至于我爸…”

王清溪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他和村里那些人不同。”

虞纸纸皱眉:“你不恨他?原则上来说,他是从犯…”

“他才不是。”

王清溪猛然抬头,掷地有声道:“没有他,我妈活不到现在!”

紧了紧五指,王清溪回忆起幼年的事。

王清溪的父亲也是近亲结婚的受害者,患有先天性耳聋。

但相对村里那些手脚畸形的人而言,王清溪的父亲无疑又是幸运的。

所以当王清溪的母亲清楚自己逃不出去这魔窟时,女人手指向王清溪的父亲,选择和那个男人结婚。

就这样两人诞下了王清溪,幸运的是,王清溪没有遗传到父亲的耳聋,是个健康的孩子。

然而正是因为王清溪的健康,村里的男人将贪婪的目光对准女人。

王清溪的父亲为了护住妻子,从憨厚淳朴的农民变成凶狠恶煞的莽夫,村里人害怕极了,承诺不再对女人下手。

男人以为这样就安全了,殊不知这些村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趁着男人去深山挖矿强迫了女人。

村里的人威胁女人不许向男人告状,否则就害死男人。

女人没说,但细心的男人发现了端倪。

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男人拿着斧头冲进了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村里大惊慌,一脸数月,村里都在做白事。

王清溪:“本就是一桩丑闻,何况他们理亏,所以他们不敢将我爸送去派出所。”

虞纸纸:“后来呢?”

“他想带我妈离开王家村,他努力的去挣钱…”

王清溪神色黯然下来,叹气道:“可惜好人不长命,矿山不能再去,太远顾不到家,他最终选择去修水库,后来失聪的耳朵发炎,紧接着高烧…他一声不吭,总想着能省则省,最后…”

说到父亲的离逝,王清溪表情痛不欲生。

虞纸纸递过去一张纸巾,轻声安慰道:“向前看吧,当下最重要的是将你妈救出去。”

王清溪点点头。

“我爸临死前还在想着我妈,认为他辜负了我妈,没能带她远走高飞,担心我妈接下来受他们欺负,于是拖着孱弱的身体挨家挨户的跪地求情,希望他们在他死后能放过我妈,村长迫于形势答应了。”

虞纸纸叹气:“后来又反悔了吧?”

“对。”

王清溪冷笑:“我爸尸骨未寒,他们就对我妈下手,我妈想跑,他们就打断了我妈的腿,最后我妈以死相逼,这才吓退他们。”

“之后的某一天,他们开始从外边买女人,不过那些女人见不得光,每每像你们这样的外来客进村,他们都会把女人藏起来。”

虞纸纸越听越觉得这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肮脏恶臭无比。

难怪白天看不到年轻人。

沉思了会,虞纸纸道:“你妈不愿意见人,甚至不肯跟你离开这,是担心她拖累你对吧,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对外说父母早亡?”

两人漫步到山脚处,王清溪情绪慢慢恢复,启唇道:“这事说来话长。”

“孟先生资助我读书,校长说只有年级第一的学生才有资格给孟先生写信。”

“我想走出大山,于是我夜以继日的读书,终于拿到给孟先生写信的机会,孟先生夸我学习用功,许诺帮我实现一个愿望,无论大小。”

说到这,王清溪羞赧一笑。

“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得什么叫客气话,异想天开的许愿,希望孟先生能帮我妈找到家人。”

虞纸纸挑眉:“找到了?”

“嗯。”

王清溪轻轻点头。

“废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不过那户人家早在我妈失踪后的第三年就将我妈的身份注销了,因为他们想生二胎,而那时候计划生育严格,想要生二胎必须隔五年,他们连五年都等不起…”

虞纸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清溪继续道:“这事我没有瞒着我妈,她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最终她没有上诉,只当曾经的那个她真的死了,所以从法律上来说,我的确是父母双亡的人。”

“至于她不肯离开这的原因…很简单,她怕。”

虞纸纸歪头:“怕?怕什么?难道那些村民不准你妈走?”

“他们当然不想我妈离开这。”

王清溪道:“我妈一旦出现在大众面前,当年拐卖的事无疑就会曝光,何况村里藏着不少被拐的妇女,所以他们就拿我爸当年砍杀村民的事威胁我妈。”

忽而嗤了声,王清溪冷笑。

“他们太愚蠢,以为我年幼记不住事,编故事骗我,说我妈的腿是事故,看我出息了,又开始编排我吃百家饭长大,让我记他们的恩,殊不知我恨透了他们这些魔鬼…”

虞纸纸咬了下唇,道:“我可以帮你,但你应该清楚王家村拐卖妇女的事曝光后的后果。”

“谢谢。”

王清溪抬眸,夏天璀璨的星光下,少年笑得张扬。

“我说过了,我不在乎丢工作,我只想将我妈带出去。”

“好。”

虞纸纸伸出手,道:“那你等我的消息。”

握住虞纸纸的手,王清溪感激不尽。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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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在王家村呆上一周,想着让几个崽在山里放松放松。

但就目前来看,虞纸纸在王家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临走时,村长老婆恋恋不舍地拉着虞纸纸的手。

出了村坐上大巴,几个崽儿抱怨连连。

石蜜皱眉:“我都服了村长那个家里蹲儿子,是几辈子没见过美女吗?我去厕所他都尾随,还有村长老婆,见到谁都恨不得给说给她儿子当媳妇…”

川羌嫌弃坏了。

“村里那些人真的太没底线,我箱子放在房间,没经过我允许就动我的箱子,我一说他们,他们还阴阳怪气地骂我小气…无语。”

商陆:“我比你还惨,我特么来的时候还有箱子,你看我现在——两手空空。”

周权和师白瓷、熊导三人的体验感也非常不好。

师白瓷身边有好几个助理,那些刁蛮的村民不敢上前招惹,但露骨的眼神看得师白瓷非常不爽。

周权脸一直黑着,可见也碰到了不爽的事。

这群崽中数熊导稍微好点。

熊导年纪最大,又健谈,为人大嗓门,一看就不是那种好糊弄的小年轻。

大巴车逐渐驶出视野,望着隐在青葱树木中的王家村,熊导哼了声。

“果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一带如果再不整治,迟早会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