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都是你。
小宝宝粉嫩小嘴咿咿呀呀,仿佛在挑衅道,有本事你就把我塞回去啊。谢英姿扑哧一笑,伸手拙劣得逗弄小家伙的粉颊,心里感叹着,几十年前,这朱盟也是粉嫩可爱的小婴儿,可怎么长着长着,一晃眼就成了城府极深的阴险男人了呢?
甜笑得凑近小家伙,闻着他的浓浓奶香,哄道,“宝宝,阿姨美吗?”满意得收到小宝宝天真的笑,下一秒,美美的阿姨褪下外衣,恢复狼外婆的凶悍样,横眉竖目警告道,“长大以后给我老实些,要不然罚你娶老巫婆。”
上班时间做牛做马,下班时间,谢英姿因为朱盟的警告,没有再敢去幸福食坊吃夜宵。朱盟说她“越吃越笨”,她起先是一万个不服气,偏想忤逆他。可后来仔细一琢磨,自己这智商最近是有点失常,犯点事就被抓住辫子,还是次次落在朱盟手里,这不是笨是什么?
据说,人一吃多,人的大脑就会分神用来消化食物,谢英姿一拍脑门,黑眸晶晶亮,这朱盟一语点醒梦中人,夜宵还是少去为好,等她的智商恢复到正常水平,再吃不迟。
星期四,谢英姿采访完回来,构思如何把稿子写得更有感染力些。最近a城最后的旧区路北区面临被拆,城市发展日新月异,更别提a城这个摩登城市,路北区的拆迁,有人欢喜有人愁。就拿住那里的人来说,年轻人巴望着快点搬入崭新明亮的新家,摆脱落后简陋的生活环境。老年人呢,那情绪就复杂多了,住了一辈子的家,一花一树,一砖一瓦,连条细缝都熟悉到刻骨铭心,一下子难以接受这方土地被拆的事实。
谢英姿跑去采访过两次,也颇为感伤,那里的氛围亲切得如家乡水旺,邻里彼此熟悉,每家的孩子自小就是一起光屁股玩泥巴长大的,不似城市里其他小孩,被钢琴课声乐课美术课剥夺了童年的时光。当她站在街角,看细碎阳光照耀斑驳的瓦片,听老房子木板传来的吱吱嘎嘎声时,轻风拂面,竟有种回家的错乱感。可是这样养育一代又一代人的地方,居然要拆了,想到此,谢英姿不禁有些唏嘘。
停下打字的动作,她从包包里翻出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个歪歪扭扭稚气十足的笑脸,笑脸旁是个电话号码。这是她去采访时遇到的一个小女孩星星给她的,星星爷爷的爷爷就已经定居在路北区,而到她这一代,它将要开启新篇章。那天,星星在路边摆摊,因为她说要用劳动所得为奶奶买八十岁生日的礼物,于是英姿买下了她做的所有编织小玩意。星星很高兴,一口一个“谢姐姐”,蹦蹦跳跳得拉她去狭小却温馨的家做客。
回忆那个洋溢着童音,茶香,家的味道的下午,谢英姿呆坐在椅上发愣,思绪已经被温暖的微笑填满。就连朱盟走进也未发觉。
“谁的电话?”朱盟瞥了一眼灵魂已经飞到天外的谢英姿,出声把她拉回地球。
“呃?”尚未完全回神的英姿,睁着迷蒙的丹凤眼抬头看朱盟,似乎在他眼中感受到了冬日的温暖。终于回过神,“哦,没什么,一个小朋友的电话。”顿了顿,伤感溢上心头,“她家住在那个快拆迁的小区,她邀请我下次去她家做客,可是我猜,下一次,她的家就夷为平地了。”娓娓述说心中激扬,没有假笑,没有拍马,满心惆怅的谢英姿不知不觉中首次向朱盟敞开心扉。
朱盟看着一脸黯然的英姿,第一次发现简单如她,也会流露出这般类似于悲伤的表情,“人总要朝前看的。。。。。如果不想错过,那就趁她的家还不是平地的时候去。”说完,深沉得看了眼正低头把玩纸片的她,转身走进办公室。
人总要朝前看的。。。人总要朝前看的。。。谢英姿盯着那扇黑胡桃门,支着手,反反复复地回味着这句话。
周五下午,快下班时间,稿子受到顶级上司朱盟表扬的谢英姿,携拉拉一起去洗手间开小型茶话会,不料洗手间已经被占,叶佩佩和刘兰站在镜前,刘兰眼眶通红,晶莹泪水汩汩外流,边流边擦,整张脸花了一片,叶佩佩则不住得安慰流泪的她。两人见英姿和拉拉走进,瞬时有些尴尬,沉默了几秒,在拉拉的追问下,刘兰终于道出实情。
大伙四下走动,聊天的聊天,吃东西的吃东西,谢英姿拍完马屁,奔到老总编孙子的摇篮旁,和粉嘟嘟的小家伙互瞪。小宝宝乌溜溜的眼珠子瞪着她,所以她也睁大眼睛与之对瞪,心里嘀咕着,老娘现在惨兮兮的奴才样,原来都是拜你这小东西所赐。你要晚蹦出来几年,老头子就不会嚷着要提早退休带孙子,老头子不退休,那姓朱就会跑其他地方兴风作浪,那她谢英姿现在还是女中豪杰一个,吃得香,睡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