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你们是要比较谁杀的人更多的话……不好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意。
“我陆厌声手上的人命。只多,不少。”
丢下一句像是威胁、又像是真的在这种事情上的不服输的话,陆厌声没再多留,甚至连简单的礼节性寒暄都省去,直接转身走向礼堂后台。到膝的军礼服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昭示着衣服主人此刻不太美妙的心情。
被丢下的贵族们不敢说什么,其中一人讪笑:“哈哈……这个,军人行事利落果断,也是人之常情……”
等到陆厌声的背影过了转角再也看不到半个影子,他们才又窸窣出声。
“真的可怕……听说过他们两个不对付,没想到连杀人这种事也、也要比吗?”
“这次陆元帅回来……首都星恐怕要不太平了。”
“我怎么看他刚刚那样子,还、还挺回护那位呢……?”
“你瞎了吧?怎么可能!说是威胁更合适点吧。”
“就是啊……七年前,可是监察厅那位亲手定的罪,把陆元帅推到边境星的……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不过看样子,宋风止伤得挺重?”
“那不然呢?找他报仇的可是陆厌声啊!”
说着,众人看向礼堂第一排,那里坐着的,无一不是能搅乱帝国的大人物。
行政院首席议员、皇室代表、科学院院长,和……中枢监察厅的代表。
直到皇室代表上台宣布仪式开始,第一排还空着一个位置,只有名牌孤零零地放在那里,和他的主人一样,以目中无人的姿态睥睨着在场的所有人。
[中枢监察厅监察执行官]
[宋风止]
缺席。
-
后台,陆厌声的脸色十分不美妙。
叶初鸣晃过来,准备关心一下这位走入歧途的老朋友。
“清醒了?”他随口问。
陆厌声垂眸站在那里,开口。
“这些年,首都星的人对宋风止,一直是这样?”
他声音发沉发紧,仿佛压抑着什么。
“应该是吧。”叶初鸣说,“我们七年没回来,不知道也正常。”
“……七年。”喃喃着这个过长的时间,陆厌声闭了闭眼。
叶初鸣以为他是终于清醒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陆元帅,准备上台接受你的荣誉吧。”
礼堂的全息屏幕上,播放着新任元帅陆厌声在军队七年立下的功绩和战斗录像。
无数次与虫族的正面碰撞,无数次死里逃生……台侧,年轻的皇室代表被那股冲破硝烟与血的意志震撼,红了眼眶。
“守护帝国人民,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军人与虫族的战斗,至死不休。”
台下掌声雷动,遮住了一些细碎的抽噎。
“我将为原军部上将陆厌声,授勋军部元帅!”
三秒之后,陆厌声才踩着有力的步子上台,有三道鎏金纹样的上将肩章被他珍而重之地摘下,由目露崇敬的年轻皇室代表为他别上世间无二的元帅肩章。
掌声渐止,所有人都等待着这位新任元帅的第一场讲话。
陆厌声微微偏头,目光定在台下第一排那个空着的座位上。
那个座位,明明被安排在偏中间的位置,地位昭然若揭。但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避如蛇蝎似的,默契地拉远了椅子。
陆厌声几乎可以想得到,如果宋风止来了,他会一个人坐在这一片真空一样的地带。就像他醒了第一眼见到宋风止的那样,安安静静地,将所有排斥他的人都主动排斥在外。
他会一直是一个人。
陆厌声心头忽然无法控制地涌起一股急躁。
他像是失去了理解延迟享受的能力,只想着现在就要拥有。
金眸转暗,那张脸却轻挑眉头,不合时宜地,露出了两分自硝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匪气。
“我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他拖长了尾音,声音像绷至最紧的弓弦。
行政院的负责人露出一个阴狠的笑。
科学院院长微微坐直。
皇室年轻代表额角冒出冷汗。
所有人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整个偌大的帝国,只有这位时隔七年,重新回到权利金字塔顶的杀神元帅,只有他敢说的那句话。
他要向宋风止……宣战!
陆厌声抬起嘴角,变魔术般从兜里摸出一支玫瑰。
“谢谢大家的见证。”
“我和宋风止在一起了。”
……
……
??!!!
顺着收音环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甚至还带着庄严的回音,礼堂轰地一下炸了锅。
嘈杂声中,礼堂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沉重艰涩的声音略显刺耳,便更显得不容忽视。
众人混杂着震撼和茫然情绪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
来人漂亮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属于omega的、略显清瘦的肩脊舒展笔挺,像风暴里不可催折的青竹。
青年姿态优雅,明明做出了最绅士的动作,可周身却像有无形的冰冷利刃般,让人不敢靠近。
他向前两步,行走间脚步带出一小片星尘碎散般的数据流。
“我靠……参加元帅授勋仪式都敢用全息投影来……?”一位宾客没忍住小声惊呼出声。
他身边的人捅了捅他:“你小声点儿!陆、陆元帅刚刚不是说……说什么……在一起……”
“那话你也信?”另一个人窃窃开口,“这两位一个a一个o,谁都不服谁。这话由身为alpha的陆元帅说出来……很明显那是在羞辱对手啊!羞辱!!”
“你等着吧,陆元帅怎么可能对着全息影像还有好脸色?那不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如今全息投影技术已经普及,开会用全息投影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但这么多年来,星际人还是认为,在重要场合用全息投影代替自己前来,是极不礼貌的行为。
众人又看了两眼无人敢拦的宋风止,心下咂舌。
几乎没人真的相信陆厌声的话。
……这两位不对付人尽皆知,需不需要表面礼貌的事另说。只说这位中枢监察厅的宋首席,在首都星,哪怕对方就是把粒子风暴引导到皇宫去,在坐的都没有人敢指责他半分。
“我来迟了?”
宋风止开口,声音清冷寒彻,却又辨不清喜怒,仿佛终年不化的冰原上,一道稀松平常的寒流。
即使明知是全息影像,在场的有些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另一些人则兴致勃勃看着,等待这座无形擂台上,两位对手的相抗。
“没有。”陆厌声轻快地回答了他。
行政院代表揉了揉眼睛,又按了按耳朵。
他老眼昏花了……?
暴怒呢?对峙呢?你的厌恶呢!!
元帅你不是在易感期吗!啊?!
陆厌声的笑容甚至更真挚了些,露出他那颗有些尖锐的犬齿——宋风止西装前胸的口袋上,曾经被碾出过属于这颗牙齿的齿痕。
“来的正好——”易感期alpha有些过度的兴奋,他单手一撑,直接从台上翻身跃下。
姿态潇洒,眉宇间带着十八岁的恣意桀骜。
他在宋风止面前停下脚步,军礼服长穗凌乱,陆厌声抬手理了一下,轻笑。
“他们正要恭喜我们百年好合。”
作者有话要说:小陆:一款老婆不在就疯狂搞事的不听话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