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彘鸟雀食五谷,”容怀笑着说:“鹰隼虎豹食肉骨,你是愿意做彘雀还是隼豹呢?”
霍燃当然愿意当隼豹,就是容怀下一刻要取他的性命,他至少也要做个饱死鬼。
想清楚之后,霍燃不再犹豫,捧起大碗往嘴里塞肉,他贱命一条,从小到大就没尝过几次荤腥,何况是烧得这样美味的荤腥,别说是这满桌子菜,就是再加一桌他也能吃得下去。
他何尝不清楚容怀在尝试训服他,抽一鞭子给一个萝卜,根本没有把他当人看,而是当一个畜生。
总有一天……
霍燃头埋在碗里,藏住眼底凶狠的光。
王总管端着药汤走过来,看到一幕,惊得差点把所有的碗给摔了:“你这畜生岂能与小公子同食!?”
霍燃好不容易吃顿饱饭,将碗里最后一点油水刮干净,不知道容怀会怎样发落他,但无论怎么样他都认了。
容怀制止王总管下半截斥骂的话:“是我让他与我同食,总归这些肉菜到时候都要倒掉,没什么差别。”
王总管额头淌汗,犹豫不决:“可,可是……”
见容怀眉眼冷下来,王总管头皮一紧,便不敢再说,将手里端着的汤药放在书案上:“小公子请喝药。”
往日小公子喝药,总是要闹上一闹,王总管习惯了三催四请,但容怀却没什么反应,他端起药在鼻尖轻嗅,辨认出里面放了党参、白术和茯苓等物,都是养生补血的药材。
霍燃跪在地上,屋里烧着炭火,地面也并不冰冷,他嗅到那两大碗汤药里腥苦刺鼻的气味,心中恶意地想这小公子真是个药罐子,怕不是上辈子造孽太多,才得了这一副恹恹的身体?
这细皮嫩肉的小公子,也不知要怎么闹才能喝下这么苦的汤药?
想到这里,他偷偷抬眼去瞟,容怀仅着一件玉白衫坐在案前,隐约透出纤细的身段,腰细得不盈一握,只皱了皱眉,就面色不改地将两大碗苦涩的药汤仰头饮下。
霍燃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本该幸灾乐祸,额手称庆,也该让这小公子尝尝黎民之苦,但却觉得胸中颤栗,并无法开心起来,反倒觉得心口坠得慌。
见两大碗汤药见底,王总管松了口气:“小公子可要回内室安置?”
容怀道:“我就在书房小憩片刻。”
王总管应诺,唤来仆役收拾碗碟,无声无息地退下去。
容怀揉了揉眉心,这药里有助眠的成份,让他觉得有些困顿,“过来。”
许是之前饮下苦药,轻柔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霍燃听得如浑身过电,身上肌肉忍不住紧绷。
如今寂静的书房里又只剩下两人,容怀唤的人也就不言而喻,霍燃深吸一口气,起身走过去,容怀没有发落他,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想想也是,毕竟巴掌加甜枣是他惯用的手段。
容怀坐在软榻上,散开银钗,青丝如爆般垂在前胸后背,线条优美细腻的背部半遮半掩,霍燃看了一眼就垂下视线。
“替我更衣。”
霍燃顿了顿,伸出手解开容怀的襟扣,里面玉色肌肤洁白无瑕,隐约可以看见锁骨以下的线条。
他感觉胸口烫得厉害,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热意,让他觉得陌生,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昂贵的丝绸内衫材质过于丝滑,霍燃解了好几次,都没解开纽扣,他从未接触过如此纤细的布料,他平时穿的就是普通的麻衣,恐怕小公子去穿浑身皮肤都会被磨出血来吧。
依靠着胡思乱想,霍燃才勉强转移注意力。
“真是不中用,”容怀懒得等他。
把他挥开之后,自己解开衣扣。
脱完内衫,容就卷入锦被里睡着。
此刻厢房里没有其他人,霍燃站在软榻旁,视线紧紧注视着容怀的后颈,象牙玉一般的白,纤细脆弱,背对着他,似乎没有任何防备。
这个病弱的小公子为什么这么相信他呢?
是笃定他无害吗?
可是他也早已厌倦了这样的卑躬屈膝。
他的大掌在纤细的颈侧逡巡,掌下能够轻易感知到动脉微弱的跳动,如果他扼住这截颈项,应该很轻易就能摧折吧。
就算他死了,用他一条贱命拉一个小公子垫背也算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