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县山灵水秀,尤其盛产药材,自古都是宫廷的取药之地,容怀在家信中听说母亲突染了风寒,便让小五等人带上药材送去容府,也算成全他一片心。
容府位处本州最繁华的邳城,乡试地点也设于此,容怀便让李昀收拾好行李和小五等人同行。
七八辆车马停在村头黄泥地上,小五坐在车辕上手握缰绳,见到容怀立即翻身而下,见礼道:“小公子。”
李昀也在村民们的相送下,肩上背着包袱走过来,他生得清俊,着一身青衫看上去也像是文人,对上容怀的视线后忙不迭下跪:“小公子。”
容怀扶起他,笑道:“你已有功名,跪天跪地跪君亲师,何须跪我?”
李昀没想到骄纵奢靡的小公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再一抬头,看到面前小他几岁的少年美貌夺人,眉目宛如精雕玉琢,遽然一时失神,脸颊浮起一片薄红,他结巴道:“因、因为小公子予我有恩。”
霍燃看着这一幕,血液在血管里喷涌,垂在身侧双手紧紧攥成拳,手背崩出一道道青筋。他在极力克制,像一柄绷满的弓弦颤栗着,克制着自己不会当场扭断李昀的手。
李昀凭什么能与容怀这般亲近?他凭什么?就连他能被容怀照顾,说到底也不过是托了他的面子罢了!
是啊,全是他感念旧恩,一时好心!
只是。
一介贱民凭什么,凭什么能担得起容怀的笑!?
霍燃异常的反应引来了王总管的侧目,他匆忙垂下头,藏住血红可怖的双眼。
他又想起刚才小公子的话,你是有功名的秀才。
难道……因为他是秀才么?因为他是秀才,才能得到小公子的另眼相待么?总有一天他也……
总有一天能做到。
可是,果然还是当初不应承李昀的事就好了,管他去死,或是遇上流寇或是山匪,都不关他的事,这样容怀就不会再对李昀笑。
霍燃凝视着前方纤细的背影,心里转动着许多邪恶不堪的念头。
李昀上了马车后,容怀对小五道:“多照拂些李秀才,一路当心。”
小五应下来。
李昀感动不已,在窗口作揖:“愚生若有高中的一日,定来叩谢小公子。”
卷起仆仆风尘,一队车马终于远去。
回到容宅后,容怀的脸已在方才寒风中吹得苍白,迫不及待直奔火炉取暖,霍燃心脏像被蚂蚁噬咬般酸疼,他伺候容怀脱下狐裘:“小公子,奴陪您对弈吧。”
容怀抬眸,颇有些新奇地看着他,霍燃垂着眉眼,耳根却悄悄红起来,容怀问:“倒是难得见你这般主动,难道还有事想求我?”
霍燃张了张嘴,他想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又不知从何解释起,嗓音干涩:“……奴没有。”
“今日便罢了,”容怀卸下扳指放在桌上,信心解开亵衣:“我要去药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霍燃跪下来,此时心里早已没有了屈辱,他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少年:“奴……小公子对李昀如何看待?”
容怀表情淡然:“确有真才实学,前途无量可堪大用,且有卫玠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