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静宸听到吴美玉身死的消息时,他正拜在是一位儒士门下求学,求学生涯虽清苦,却遇到了许多来自天南海北的同门,他们的阅历和经历是他闻所未闻的。而吴美玉的死讯击碎了这看似平静的生活,把他重新拖进了痛苦的深渊。之后的日子浑浑噩噩的过着,直到听到京师的父亲受到了诬陷,他才重新踏上了京师这片让他痛苦的土地。
父亲出乎意料的淡然,仿佛早就在等这一天。可是母亲的哭泣,让他不能熟视无睹。哪怕有一丝机会,也要尝试一下,可是吴暇玉今日的回答,彻底的打碎了他的奢望。
是啊,奢望,自己对穆锦麟和吴暇玉做下那样的事情,怎么还能求的原谅呢?
他看着自己满掌的猩红,扯出一线讽刺的微笑。
“三少爷!”暇玉见他咳血,急忙吩咐丫鬟们道:“快扶三少爷起来,叫大夫来!”
两个丫鬟上前,将穆静宸从地上扶起来,搀到一旁坐好。屋内气氛甚是压抑,唯有穆静宸气若游丝的叹息。他引袖抹净嘴角的血迹:“……回京时,路上太过疲劳,有些伤身,不碍事。”
可瞧他这样,哪像不碍事的人?暇玉虽怪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害死了锦麟的父母,可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于是吩咐去传大夫来给他看。
静宸此时喘匀了气,捂着胸口,蹙眉摆手道:“……不劳嫂嫂唤大夫,我不叨扰了。我这就回府了。”说着,撑起身子就要起身向外走。暇玉道:“三少爷,你可带随从来了?叫他进来搀你吧。若是没有,我派两个人送你回去!”
静宸直道:“不劳,不劳……”便向门口摇摇晃晃的走去。就在丫鬟给他开门的瞬间,暇玉就见一穿着姜黄色麒麟图案曳撒的人出现在门口,正是穆锦麟。
锦麟挡在门口,二话不说,直接揪住静宸的衣襟,便把他重新拖拽回屋内,对暇玉道:“我有话和他说,你回避一下。”
想是穆静宸一出现,锦麟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才回来的这般及时。这是穆家内部的事情,暇玉插不上手,便由丫鬟扶着起了身,向外面走路,路过两人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道:“你们千万有话好好说,切莫动手。”
这话是说给锦麟听的。有话好好说,别再对穆静宸动手了。
锦麟一笑:“你放心,我打不死他的。”暇玉无奈的唔了一声,便慢慢的走了出去。等妻子走了,锦麟一挥手让屋内其他伺候的人一并下去了,遂即一脚踹到静宸膝盖处,让毫无防备又虚弱的静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专门找我不在家的时候来求见暇玉,是想她可怜你,替你爹求情吗?”锦麟冷笑:“你醒醒吧,穆静宸!”他捻起静宸嘴角边残留的血迹,用两指揩了揩,哼道:“戏码做的很足,连呕血这招都用上了?!可惜,可惜,她到底没买你的帐。”
在对待东府的问题上,他和妻子的态度是很一致的,他有十分的把握,她的胳膊肘不会往外拐。
果然静宸含着眼泪,却不出声,因为锦麟说的是事实,吴暇玉拒绝的毫不留情。想到这里,他一阵心结,只觉得腔道里火辣辣的疼,蜷起手掌放在嘴边咳了几声,又是几丝血。
锦麟见了,只动了动眉梢,就冷笑道:“哼,原来是真的呕血。看来,三少爷这几年在外面过的不甚好啊。哦,我明白了,知道吴美玉死了,你又伤心难过了吧。她死的好啊,一则让皇上找到了惩治苏家的理由,二则能让你伤心伤身,也生出了一副短命相。她活着的时候,没甚大用,死的却是极好。”
听到锦麟对美玉的死极尽嘲笑之能事,静宸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站了起来,握紧拳头就要打锦麟。可他一个文文弱弱的少爷,哪里是穆锦麟的对手。锦麟初时惊讶的抗争,但立即对他的抗争生起了怒气,抬臂一挡,推开他挥过来的拳头,膝盖顶起,直中静宸的腹部。锦麟只用了六分力道,便疼的静宸捂着肚子,伏地不起。
锦麟便踩着他的脊背哼道:“你嫂嫂怀着身孕,你见了就该知道不要用这等烦心事打扰她,可你非但没转头回去,反倒纠缠于她!直接跟你说了吧,想把你爹拽进能削爵流放的事情当中,自苏家大案伊始,我就酝酿这么做了。只是那时候,大狱刚开始兴起,好多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要他怎么死,他就得怎么死!”
静宸心中晦暗无比,知道再没转机了,咬牙痛苦的说道:“我知道,你不原谅我们,但是……我大哥和媛媛是无辜的。若是没了爵位,我大哥谁来照顾,媛媛又该怎么办?她到了出嫁的年龄,没了娘家撑腰,她又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哥,我求你了,你高抬贵手,留我们一家活路吧。”
锦麟听了,自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呵,我为什么要管她们的死活?!老祖宗我自然会接到这边生活,为她养老送终,至于其他人……当年眼看我爹娘身死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我?”
静宸被他踩在脚下,挣扎不得,心酸的道:“叔父叔母虽然死了,但是你有郡主之子的身份,能得到皇恩垂顾,又有资财让你肆意挥霍……可是……”
“啊!你提醒了我,我原本只想到夺去你们的爵位,倒没想着把你们抄家。”锦麟道:“我得记得再罗织几条罪证,把你们名下的山庄田产全部抄没,看你们一夜清贫,方称我心!”
“你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梁安侯爵位是祖先传下的,你自相残杀,让你的伯父失去爵位,难道对得起列祖列宗吗?”这是他能拿的出的最后的理由了,虽然十分苍白无力。
锦麟把脚从静宸背上拿开,蹲身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扯起来,笑眯眯的说道:“我不在乎对不对得起列祖列宗,我只要对得起我自己!”
“……”静宸强忍眼泪,道:“难道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我现在不求让你放过我的父亲,我想让你能手下稍微留情,让我还能照顾我大哥和妹妹。”
“也不是没有办法。”他把静宸的上本身从地上提溜起来,长眉挑了挑,在他耳畔低声道:“那你就回去劝说你的父亲自我了断吧,他肯死,他还没被抓紧诏狱拷打,罪名自然还没落实。人一死,皇帝念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深究了。”
静宸脸色瞬间活似被抽干了血液般的惨白。让父亲自尽而拯救其他人,这番话他怎么能说的出口!
锦麟手一松,拍拍手,无所谓的道:“救命的法子我跟你说了。你可以滚了,再敢来打扰暇玉,我第一个要你的命。”
静宸挣扎了几下,从地上爬起来,揪住心口,颓然向外移动步子。打开门,恰好外面风雪正劲,一股冷风卷来,便将他吹的残破了。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眸底一片冰冷的锦麟,一提气,咬牙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