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已经做好准备被人甩开胳膊,露出捉弄他的笑容,看他自作多情的狼狈窘相了。

孟也却并没有甩开他,这碎嘴子不以为意:“那是你见识的少了。等你引气入体,有了修为,能独自接任务了,你会看见绿眼睛的鲛人,蓝头发的翼族,若是见到魔,那玩意儿长得更丑——身上疙疙瘩瘩活像长了赖,你这又能算得了什么?”

江熠因为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有那么一瞬间懵然,但旋即又带着些不着痕迹的失落道:“那是因为你说的那些都不是人,可我是个人,我是人还有这样的眼睛,这样才奇怪吧。”

孟也大大咧咧惯了,倒没听出来他的失落,他想了想,单纯的对这句话做出了驳斥:“还是少见多怪。我来一念峰前,家里是做海运的,一年海上黑风暴如狂,从海洋的那头卷来一个海外人。蓝眼睛高鼻梁,一张嘴叽里咕噜说鸟语,当时可把大家吓坏了,都拿他当妖怪。可是后来,他学会了官话,我们这才知道,原来海外还有国度,虽然民风习俗大不一样,但他们也终究是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所以你也算不得奇怪,没准你也是从海外被卷来的,只不过从小学我们的习俗,看不出来不一样罢了。”

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说完这些又飞速转到下一个话题,一个人能演一出折子戏。

江熠惯常沉默以对,没说自己就是娘亲十月怀胎肚里生出来的,只是这回他的沉默里藏了几分微不可见的欢喜。

虽然不知海的那边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国度,但是孟也的话行之有效的安抚了他那颗破破烂烂的自尊心。

十二年,生命都像是从土里刚刚钻出来的草芽,人生的喜怒哀乐和生活的柴米油盐相比,就像灶台里烧剩的锅灰不值一提。

没人在意他的日日夜夜里,普普通通就已经是来之不易的妄想了。

孟也全然不知道,自己哄小孩的随口一提,让一个因自卑而不肯放松自己的灵魂,卸下了第一道紧紧束缚住自己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