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魂飞魄散。”

“啊对了。”

他微微靠近了一点,在君莫问耳边低声道:“你那个儿子。”他思索了一下,惊喜道:“我记得,当年你夫人战时产子,将他交给你个仆人来着。我这个人,就是坏了一些,见不得旁人阖家团圆,我却形单影只。派了只伥鬼,把你那儿子给拐带走,扔远了。不过别担心,我没让人杀他,留着……让他尝遍人间疾苦才最好吗。”

君莫问的眼神终于有了交点。

此时泰山府君只剩一丁点虚魂,魂气要是散了,也就彻底消失了。

鬼王仍在低喃:“你那个老仆……啧,死在魔潮里,他自觉弄丢了你儿子罪孽深重,到死仍记着这件事,把自己生生熬成了个魂执。前一阵子,魂执也散了,散在至死还念着那个再也找不见的孩子。你说你……死都死了,还惹得旁人如此心心念念,真实罪孽深重啊。”

君莫问:“是吗。”她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但再没有了那种手掌一壶酒,能解万事忧的豪情。

他手中执着那杆灵力化作的枪,枪的原身唤作「无摧」,伴着他走过无数寒暑,此刻原物已经无法拿在手里了,只用灵力化出来,手指将爱妻好友的名字一个个刻上去。

他道:“我本该多谢你,告诉我这许多我无缘的值得事情,但是仔细一想,好似我这许多苦痛里,又都藏着你的影子,又觉得恨都恨不过来,实在笨口拙舌,不懂得能说些什么。不过想来,我的诸多愤怒,最终都能借由这杆枪,说个酣畅吧。”

鬼王狂笑:“以武会友,正有此意!来!战!”

枪与刀顿时站在一起。

先前君莫问下手时只为给江熠腾出时间,然而此时他这杆枪,终于有了几分当年征战沙场的影子。

白衣少帅,不堕威名。

鬼王越战越酣畅,他也无惧四周万物同悲,刀锋过处,所向披靡。

然而君莫问枪头忽然一转,正正对上后面正在敲响十八声的东皇钟。

泰山府君最后一点魂气随之一散,魂飞魄散前和君莫问交换了一个友善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