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正在照模拟镜子的姜灵,与他最熟悉的、两年前的姜灵差得太多——眼前的这两个姜灵,都美丽,但是更端庄,更威严。
是女皇,而非公主。
姜灵把她气质中不柔软的那一部分,全端了出来。
——难道这次有什么麻烦?
冬明轻轻扶上姜灵的肩:“怎么了?有谁要来?”
“没。就一个拉伯恩,估计老师已经搞定了。我只是在想,我总不能一直顶着两个酒窝。”
“那有什么不好?”冬明不解,何况他喜欢!转念一想姜灵前晚的担心,冬明马上又道:“当然,这样也很好。年龄不同,人的气质自然会不同。”
姜灵扬了扬眉,眉梢就挑出一抹锋利:“因为爸妈。我不想他们这么辛苦、这么担心。”
冬明没见过这样锐气逼人的姜灵,一时间懵了,撑大了眼睛:“辛苦?”你确定你在说那两老?!你还不如担心担心我呢!
他当然不会跟姜灵这么嚷嚷,可他的表情就是那么写的。
所以姜灵失笑,摸上肩握住冬明的手,转身正对他,细细解释:“我记得,他们带我不是这样的。不是有多宠,是一些原则问题。我小时候,要有礼貌,要乖巧,大人给了什么东西一定要说‘谢谢’,忘了肯定会提醒,总之要尊敬长辈。可你看现在姜乐与陈翔都很少说,他们也从来不提。另外。培养独立性也没这么早。我记得我五岁那会儿,自己去家门口十米远买个冰棍,妈妈还要站在那儿从头盯到尾,不放心。可是对姜乐就不一样。虽然这儿有这条件,但若不是他们对自己狠心,哪里一下子改得过来。
“最后,尤其是你说的亚勒的事……亚勒那样子真是逗人,我看过了,他难得童心未泯一次?爸妈以前也跟我讲公平和道理,但碰到这种事,还是会按着我去道歉,回家再安抚安抚。毕竟乐乐掐光了那么多叶子,真算起来,怎么也是乐乐不对。所以现在这样子处理,爸妈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只怕早就商量过了!”
冬明一听,不由无言,低头挠挠耳后。
哈奇德隆的小孩全是放养,这里设备跟得上,没人傻担心:森林里小孩进不去,因为他们出不了住所,跑得再欢也是在住处里;而住处与住处之间的自动飞板,儿童用的是针对设计,全封闭的。住处内有危险的地方。不是与住所外一样小孩止步,就是有警报器。前者发现没有大人陪同,就不让去。后者跟保姆球配合。
那个球平时乖巧,让小孩扑得开心,可那是因为它处于“准备”状态,跟着小孩;一旦启动,嘿嘿,至少乌德不用精神力就打不过它。
而伊古拉的孩子也野,更野,只是活动范围没这么大。这是设备关xi。
至于琪雅的小孩,亦活得恣意——冬明偶尔见过一两次。还瞧过幼儿园的老师与义工满院子地给他们当马骑!大人小孩玩在一起,嘻嘻哈哈,平等相处,互相尊重,并不无xiàn纵容他们,也根本没有凸出“尊敬长辈”的圣令:每个人都要尊重。
而冬明虽然见过不少中国人,也见过不少中国孩子,但除了这儿,他没见过中国人养孩子……
这样子,冬明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才发现,这事情还有内情。
……
冬明在那儿想了片刻,姜灵拉着他的手,望着他等。
而后冬明理清楚了前因后果,不免有点失落:“我这两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一回来就看出来了。”
姜灵一拉冬明,一把搭上他的肩,虚掐他的脖子威胁他:“我才要妒嫉呢!他们是把你当模子在养那两个!”
“什么?”
“性子硬,不好惹!不像我……他们从小教我要‘乖巧’、‘听话’。”
冬明知道姜灵在哄他,可一想却发现,的确也被姜灵说中了。这令冬明不由失笑,他便丢开那点失落,跟姜灵共享情报:“这样子的话,那还有一件事你也该知道。刚过去的冬天,康塔跟你弟弟打了一架。为了这个,三堂会审。妈问清楚是康塔先动的手,外婆就把爸妈都叫走了,让乐乐坐在那儿等,他们去了书房。
“后来他们出来,妈跟你弟弟说了三句话——‘打人是不好的,所以打乐乐的人是坏人。怀人打你,我们乐乐也要打回去,要勇敢一点、狠狠地打回去,否则坏人觉得乐乐好欺负,还会再欺负乐乐。以后看到坏人,我们乐乐不理他,因为我们乐乐是好人,好人不跟坏人玩。’一句句拆开来叫你弟弟记住。教完才吃晚饭。爸更绝,吃完饭直接拿了橘子和刺胆给他,问他‘坏人来了,乐乐是当橘子还是当刺胆’。橘子皮一剥就开,一掐就烂,刺胆乐乐他剥不了,更别提掐了。答案还用说么?然hou这才算完。
“我以前见的小孩,差不多都是这么被大人教的,所以我不觉得有什么。被你一说,才知道不一样。”
姜灵就微微地笑了:“以牙还牙,以直报怨。爸妈教他不像教我,按琪雅的、按这儿的来,也是因时制宜,必须的……后来呢?”
“现在他们偶尔还是会打一架。有输有赢。你弟弟小了六七十天,他们这个年纪,这就有点吃亏。不过他没少赢。而且春末开始赢比输多了。果然是准冕下。”
“康塔是坎德利什家的吧……我那师兄好像在忙他的家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