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溶溶,东院一片和乐。
宫宴设在五月初,虽然是照例的宴会,但是今年的盛大奢侈却也前所未见,其中有一半是为着给安乐长公主接风洗尘。
自这位长公主回京之后,皇上的赏赐流水般接连不断地从宫里流入公主府里,若是长公主夸一句圣上这只湖州笔真是举世罕见,人还没离宫,一对一模一样的湖州笔已经放在金丝雕花盒里悄然送进了公主府。
当真是荣宠无限。
她是个喜好游乐之人,京城里的闺秀大大小小都接过不少帖子,季家几个姑娘更是颇受她喜爱,她拉着季青罗的手念过好几次,说听说季家大姑娘骨秀神清,有其父之风,可惜一面也没见过。
季青罗弄不明白这位长公主殿下为什么对季青雀这么感兴趣,只是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心里警惕,面上仍然一派天真烂漫,只装作听不懂安乐长公主的话,吵吵闹闹着说季青雀就是个闷葫芦,什么骨秀神清,都是旁人胡说八道的。
到了宫宴当天,孙氏穿戴冠服,挽起高髻,白露俯下身,细细为她描画眉梢,铜镜里的贵妇人仪态端庄,眉目美丽,无一丝可挑剔。
只是到底不年轻了。孙氏揽镜自照,心头微微叹息。
“母亲!”一个明丽的身影在帘子外娇声催促到,“好了没有啊,你再不出来,青珠都快把这盘核桃酥吃完了。”
孙氏噗嗤一笑,这两个活宝一样机灵可爱的女儿足以让她愁云散去,她搭上白露的手腕站起身,说:“别欺负你妹妹了,也不怕呛着她,娘这就出来。”
母女三人说说笑笑,奴仆簇拥,一路行至大门处,此时夜色已深,数十盏水墨灯笼在屋檐下徐徐亮起,绵延至夜色尽头,在青砖地板上圈出一团团明黄的光圈,一道清瘦的身影静静立在台阶下,像一枝从朦朦胧胧的夜色里绽出来的白花,灯笼光落在她雪白的侧脸上,层层叠叠,竟有几分古画般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