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据说知道刘师爷和他们的关系之后,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大人差点眼睛一闭又晕死过去,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府里哭嚎了半个月后,他还是认了命,支撑起身体,着手处理苇城的政务。
他很细致地划分了附近的流民,身上有病的,绝不许入城,连靠近都不许,唯恐疫病传播,祸害百姓。
眠雨曾经偶然听几个在城外管事的人闲聊时说起过,他们现在已经分得出来,有哪些人吃了人才活下来的,哪些人不是,一眼就能瞧出来,这世道,真是作孽哟。
那口吻又是怜悯,又是庆幸,就是没有焦躁不安,同病相怜。
好在前两年苇城也曾遭过一次流民乱,那时候世道还没有现在这样坏,云管事早几年就带了那些人,去开垦苇城四处的荒地,秦先生的军队也屯田种粮,反正到处都是荒芜的田地和废弃的房屋,只要有人开了头,日子总能拾起来,再重头过下去。
今年播下种子,明年的田野一定会再度金黄,春风吹过辽阔无垠的荒野,焦黑的枯木下,有低矮的翠草连绵摇曳,遥远的地平线上,有衣衫褴褛的人们拖家带口,欢呼雀跃地望见晨光里起伏不定的城墙。
岁岁年年,春风流转。
因为,只要有小姐在这里,那么不管是什么,都一定会好起来的。
眠雨毫不动摇地相信着这点。
簌簌白雪从曲曲折折的梅花塌下来,飞溅的雪片落到她的脸颊上,冻的她猛然回过神来。
朦胧的夜色渐渐掀开帷幕,浅灰色的阴云低而重,碎雪纷飞。
内间响起细碎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