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凉,你先起来吧。”将王生扶起来,又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王琪也重重的叹了口气:“玲珑斋是否能够再次开门营业,尚未可知,但我们却不能坐以待毙。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想想别的出路吧,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听了这话,王生立时会意,“少爷是想另辟出路?”

“不错。”王琪点了点头。

王生和齐兴一家跟了他这么多年,虽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胜似血亲。这些年,王琪置办了几处不错的铺子和田地,攒了不少家底。光是房租和地租,便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再有玲珑斋加持,养活王生和齐兴他们全家,根本不是问题。

依着王琪之前的想法,若他真有一天厌倦了红尘,想要避世隐居,起码能在临走之前保证王生和齐兴一家人之后的生活。如今失了玲珑斋,自然是断了一个臂膀。王琪本不想再劳心伤神张罗生意,但却不得不为以后的事做打算。毕竟天有不测风云,若光指着房租和地租过活,天下太平时无所谓,万一碰上灾年,必定青黄不接。

“我虽然有此打算,但这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做什么好。”王琪道:“此事还得慎重考虑才行。”

“小的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王生道。

这些年,王生经营玲珑斋,也和不少富贵人家打过交道,见过一些世面。见他有话要说,王琪索性道:“说来听听。”

“其实这事还是听我家那位提起的。”提到妻子刘氏,王生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道:“她经常出入一些大户人家,见内宅的夫人和小姐们最近常常议论一种刺绣,说是张家老夫人的亲戚从京城买来的。那刺绣色泽鲜艳,花纹也是各式各样,非常漂亮,不是普通人家能绣出来的。很多闺阁小姐都十分向往。不过似乎只有京城和苏州才有卖。苏州远在江南,往来不易,但是去京城的花销也不便宜。这些夫人小姐们虽然眼馋,却是无奈。若是少爷能将那种绣引到咱们县来,没准可以大赚一笔。”

王生的妻子是杏林的妹妹,她虽是一介女流,却不安于针织女红。未出阁之时,便跟着哥哥学习医术。成亲之后,王生也没有将她拘在家里。刘氏闲暇之时,便在济世医馆帮忙,久而久之,也有了些名声。她擅长妇科,又同为女子。比起寻常郎中,许多内宅女子倒是更喜欢请她诊治。是以,刘氏经常出入大户人家,有些见闻也不足为奇。

听王生说了这些,王琪隐约也有些印象。前段时间,齐兴曾告诉他,王耀也给王李氏带回了一块名贵的绣品。王李氏对那块绣品爱不释手,没少拿出来炫耀,在夫人小姐那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他们说的,应该都是苏绣。苏绣虽然没有被列入皇家御用,但因其花纹美轮美奂,深得皇室贵族的喜欢。价格也异常昂贵,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平遥县虽然有不少附庸风雅的富户,但以他们的能力,买一件充门面倒是可以。但若让他们日日以苏绣为衣,必然不可能。

知道王生是想开一家绣坊,王琪不由低头沉思。平遥县虽然没有绣坊,那也是因为刺绣属于针织女红,几乎每家女子都会,实在不算新鲜。开绣坊若没有独到之处,势必吸引不了生意。

“少爷从前不是说过吗?物以稀为贵。”王生兴致勃勃的道:“很多女子都会绣花,但手艺却有好有坏。县里虽然有成衣坊,但衣服上的花样也就那几种。大部分人家还是买了布匹回家让媳妇裁衣裳。碰上个贤惠点的,没准能穿上绣了纹样的衣裳。若是媳妇手笨,就只能穿素袍。小的想着,既然县里没有专门的绣坊,我们可以开一家。要是能将那种绣弄来,名声便响了。”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但还需细细斟酌。”将苏绣的价格和平遥县的花销水平给王生细细的分析了一下,王琪委婉的道:“且不说那苏绣名贵,有的是达官贵人争相购买,未必看得上我们种小地方。就算我们有本事和苏州那边连上线,咱们县里的人也承受不起。”

听了这话,王生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不由失望的道:“小的见这个县里的富贵人家都对这绣十分痴迷,还以为有赚头呢。”

王生说的倒也不错,平遥县虽然是个小地方,却也有不少附庸风雅的有钱人。他们可能肚里可能没多少墨水,但这不影响他们的虚荣心和攀比心。苏绣既然能象征身份地位和体面,他们便会对此趋之若鹜。若有一种绣,品相不比苏绣差,又不会那么贵,没准可以一试。

想到这里,王琪忽然记起来,以前和赵客聊天时曾经听他提过,大梁国和南越国的交接处,有个叫湘江的地方。那里有个民族,叫胡族。湘江多山多丘陵,地理坏境恶劣,不适合耕种,而部族之间多有争端,人民生活困苦。但胡家女子却是刺绣高手,绣出来的花样可以和苏绣媲美。只是因为地理位置偏远,又动荡不安,这才少有人知。

“地上凉,你先起来吧。”将王生扶起来,又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王琪也重重的叹了口气:“玲珑斋是否能够再次开门营业,尚未可知,但我们却不能坐以待毙。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想想别的出路吧,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