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夫家不疼娘家不爱的女人,不但背负着罪名,还要独自领着嗷嗷待哺的儿子过活。既要应付周遭的冷眼和刁难,又要时刻提防有人下毒手暗害,这其中的艰辛不是一两句话能简单概括的。想到这里,王琪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虽然对母亲没什么印象,但奶奶和徐大哥都说她是个十分善良的人,总是安安静静的。可是她在京城人的口中,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毒妇。”话到此处,赵璟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他看着王琪试探的开了口,“不管她有没有害沈雨棠肚子里的孩子,但最后,她确实拿起刀刺杀了沈雨棠。据说沈雨棠生不出孩子,便是因此落下了病根。”

王琪怎会不知赵璟在担心什么,这孩子一向将黑白分的很明,并固执的觉得,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不应该做伤害别人的事。对于沈雨薇最后的做法,他恐怕也很纠结吧。

“你母亲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接纳一直瞧不上她的嫡出妹妹进侯府的大门,以至于引狼入室。可惜,从古至今,吃亏受罪的都是好人。更可笑的事,人们对好人的要求反而更为严苛。”拍了拍赵璟的肩,王琪安慰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很多好人,都是被恶人一步步逼坏的。所以,你无须顾忌外面人说什么,因为你母亲没有错。凡事都讲究因果,若不是沈雨棠设计陷害她在先,你母亲也不会奋起反抗。一切都是沈雨棠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

赵璟看着王琪,喃喃的道:“你是这样想的?”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果真不假。”笑了笑,王琪接着道:“你母亲已经失势了,不足为提。但你却是定北侯的儿子,若是平安长大,未必不能翻身。你母亲是看透了沈雨棠,知道她必定容不下你。之所以迟迟没有下手,是顾忌着定北侯。所以,她便指使府中的下人刁难你们,目的就是想看看定北侯的态度。要是他不管不问,就说明没把你这个儿子放心上,她也就能放心大胆的除掉你们了。我觉得,沈雨棠可能更想让你自己早夭吧,这样也能省了她很多麻烦……”

当初在侯府的那段日子到底如何,赵璟年纪小没有印象,他知道的都是从马婆子口中听来的。可王琪并不是当事人,也没见过周英和沈雨棠,却说出了和马婆子一样的看法。赵璟只觉得心情十分复杂。到底是王琪天生敏锐,能洞察先机,还是他也经历了太多,才对此见怪不怪。

“……我想,你母亲一开始还抱有幻想,觉得定北侯或许会顾及你这个儿子。可惜事实让她失望了。为了保住你的命,她只能铤而走险。”王琪继续道:“其实你母亲刺杀沈雨棠,并不全是为了报复,而是给你创造更多活命的机会。若是沈雨棠身亡,这世上便少了一个威胁你的人。若她只是伤重,也会牵扯定北侯很多精力,让他无暇顾及你们,你和马婆婆才能逃得更远。”

话到此处,王琪忍不住赞道:“在当时那种绝望的环境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能谋划到这个地步,并且成功的付诸实施,已经很不容易了。”

赵璟看着王琪,沉声道:“害沈雨棠滑胎的汤是我母亲让奶奶送的,红花也是从我母亲房间里搜出来的,又有贴身婢女指认。我母亲谋害沈雨棠的事,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全。除了马婆婆和徐大哥,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是清白的。你好像认定她是被冤枉的。”

“认定倒不至于,不过这件事的疑点确实很多。”王琪冷静的分析道:“你母亲已经是侯府当家大娘子,入府后又抢先生下了嫡长子,不管是名分还是地位,都已经坐稳了,她没必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再说,就算要害人,也不会蠢到在自己送的汤里下毒吧。就算你母亲蠢,马婆婆也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王琪这话说者无心,赵璟却苦笑了一下,看来王琪对奶奶的成见挺大的。

顿了一下,王琪接着道:“沈雨棠是宁安伯嫡出的小姐,又是定北侯的挚爱,她虽然屈居为妾,但无论是出身还是和相公的感情,都胜出你母亲很多。有这么个贵妾在身边,很多人都会寝食难安。外面的那些人以己度人,误会你母亲也在所难免。不过要想弄清楚当年的真相,还你母亲清白,光靠马婆婆和徐百川确实不行。你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云翠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当初若非她指认,你母亲的罪名也不会砸那么瓷实。

没想到王琪不但相信他母亲,还那么快就找出了问题的关键,赵璟心中甚是安慰。他原来觉得王琪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很快理清头绪,分出得失,冷静的近乎无情,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石头人,眼中只有利弊没有感情。现在见他为自己的事上心,赵璟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他融化了。

一个夫家不疼娘家不爱的女人,不但背负着罪名,还要独自领着嗷嗷待哺的儿子过活。既要应付周遭的冷眼和刁难,又要时刻提防有人下毒手暗害,这其中的艰辛不是一两句话能简单概括的。想到这里,王琪重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