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很小声,细若蚊蚋,声音像一团柳絮,一片鹅毛雪,逝在狂呜呼啸的北风里。
酒棚外挂着猎猎招摇的破敝的酒旗,经年已掉色发白的红,飘荡在这落寞素白的雪天。他侧了半个身子,在长久的静默后,他轻轻地拿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碾滑至下颔,极轻地摩挲着,宛如在摩挲一件前卫国镇窑出的青花瓷盏。
他的目光注视着她,也似乎盛有瀛海般的深情和温柔,纤长的睫毛翕动,他的唇边勾起能叫人溺毙的笑意:“小宛,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怎么会不要你?”
看吧,她心底异常清醒,甚至还能自嘲,所求的,都是有条件的。
伞外大雪飘飞,要织成雪帘,把他们同俗世都隔离开一样。她眼睫上还缀着小小的泪珠,似露水栖在海棠上。
他抬手想去拂拭,说:“你还哭了?就为这个?”
大抵是刚刚被那几个壮汉调戏所留下的阴影,她惶恐地拿手去挡,意识到她竟然去格挡抗拒他,她心里登时乱跳一气,连连说:“对不起,我,我不是……我不是在耍小脾气,公子,……我……”
“……”
他不知自己是哪里吓到了她,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小心翼翼,这般卑微;她刚刚还好好的——他放缓了语气,柔和了目光和唇角的笑意,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小宛,怎么改叫公子了?”
她如同受惊的小鹿,眼眸湿漉漉的,她抬起眼看着他,说:“我觉得直呼夫君的名字不好……”
他的思绪顿了一刻:“有什么不好?”他的指尖再一次摩挲起她细腻洁白的脸颊,“小宛,我多希望你更像她一点。”
像她!
那两个字如一记重锤,砸得她脑子里的钟嗡嗡作响,她眼前几乎陷入一片漆黑,又强自清明,还能撑起一点笑意,自嘲或者淡笑。
“其实,你早已知道你像她了,不是么?既然是母后寻你来讨我的欢心,你当做得更像一点才好。这些话或许很残酷,但早一日跟你说清也好,以免你有太多幻想,太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