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昼负手淡笑朝前走了两步,立于衡门旁临崖处,脚下万顷篁竹覆雪。
他回身立定,身姿朗朗如松,声音在烈风里有些破碎,但仍旧金声玉振,道:“谢家离心,谢梧老将军在绛京出事时,谢家并未出手相助,致他削官斥位,名声扫地;谢公子的姑姑当年所嫁非人,亦未能觅得谢家庇护,——若非如此,她何必屈居九霄楼中,不得归家?”
谢岸脸色一变,“……不对,不是这样……只是,四叔他出事太快,我们没来得及……还有姑姑,姑姑她……”
他不料这人能一语中的,点破他们家如今勉强糊住的一张纸。
小宛于此终于明白过来了什么,九霄夫人才不是谢岸的姘头,是谢岸的姑姑。
她用自己的脑子思索了一下,姬昼是要双管齐下么?
她对谢家不甚了解,但薄太后既然说什么暗钉在景合楼——九霄楼,想必谢家主事里,也有谢九霄的一份;而谢岸,似乎并不能够真的独当一面。
那么谢九霄跟姬昼到底有没有达成某种协议?
小宛只突然觉得毛骨悚然,黎河可太危险了,连谢岸这毛头小子都有逆心。姬昼居然敢孤身一人在九霄楼呆了两天,就不怕她们弑君么?
姬昼淡笑说:“我想,谢公子一定也以此门为荣,欲承祖业;但很多事,很多人,并非你所见到的那样容易。离心为第一大忌。”
谢岸神色莫名,终于道:“那敢问阁下有何高见?”
“如今世道,繁华腐骨,笙歌溃烂,万事万物,不破不立。”
衡门之下,雪风乱舞,小宛撑着素白纸伞在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姬昼,他独立在茫茫大雪中,洁白的衣袍与雪相融一样,茕茕孑立,遗世成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