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 暴雨未歇, 疏疏雨声里, 她困倦又期盼地等着他回来。

他远远地就瞧见在一片晦暗烛光里,她的一双乌黑的眼睛, 努力地看着他来, 似有欣悦的光芒。

他扶着她坐起, 这时候的她格外柔软些, 身子几乎轻得像飘飘飞羽,她本就高挑纤细,病中来看,却几乎纤弱得一碰就要碎掉般——是这样破碎的美丽。

低盈的光色流转在她漆黑的瞳仁里,纤密卷翘的睫微微颤动。眉如远山,眼横秋水,蹙眉只似秋水泛了细波,远山起了雾岚。

她接过药碗,没有带丝毫犹疑地喝了一口,眉虽然在蹙着,但停顿只消眨眼,接着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

连蜜饯都没有用上。

姬昼略带诧异地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喝尽了这碗药,喉头滚动,仰着的一段纤细雪白的脖颈,似白天鹅的脖颈。

他见她喝完,又不知打哪儿抽了一方素白手绢揩了揩嘴角药汁,神色似乎更加欣愉起来,看向小宛:“不苦么?”

他忍不住拿手指掸了点碗壁上残余的药汁尝了尝——苦,仍然是苦得人神共愤。

眉头拧起来,仍然是熟悉的配方。

“苦。”她说,但毫不见有什么旁的动作,只是望着他刚刚那个动作,笑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虽然夜色浓酽里不能看得多么细致,仍然觉得艳质无双,盈盈可爱。

“这样苦的药,你喝它时,却好像喝的是琼浆玉液。”

小宛的目光上移,与他漆黑的眼眸里诧异未消的目光遥遥相接,她轻轻说:“我想要快快好起来——更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