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还在遐思之际,就听到他语声淡漠里藏了一点好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会的。”他大约想腾出一只手理一理拂落她眼睛上的湿发,发觉没有手可以腾出来,才说:“你自己理一理?”
她还是直愣愣地望着他。
方才并不敢近看,那是一类近乡情怯般的情感,可现在她又想明白了,这是她喜欢了三年加上半年的人,时日已然无多,不多看看也算吃大亏。
所以她细致地描摹着他的容颜,从湿透的泼墨似的垂在肩上的长发,到他如画的眉眼长睫,挺拔鼻梁,殷红薄唇。眉眼里哪怕仅是带了这样一点微不足道的笑,也令她想到一句诗:春风不改旧时波。
的确,七年岁月,他眼里横波依然潋滟无双。
他大约对她这样装傻很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暂时放下,伸手拨开她挡面的碎发,说:“你怎么这样倔强。”
她垂下目光,张了张嘴,仍然一点声音没有发出,她想说她一点都不倔强,她若倔强,也不至于这时候还温情地由他理一理头发,早该一巴掌甩过去,而后刚烈地从楼上跳下去,在史书中留下一个“叶琬,女,烈而倔”的评价。
恢复记忆没有给她几多波澜,因为她知道那都已经过去,过去不能重来,过去的她其实有几分倔强,至少在三年前的秋夜里她没有去求饶,的确是留下一个“烈”字,只是如今她唯一的梦想只是再偷生。
偷生偷生,既然都是偷了,还有什么倔强可言。她现下最大的倔强只是不要去听薄太后的话继续祸害他、
短短一生如此短暂,她想要偷生又想要他,不可两得,所以她舍掉偷生而选择了他。
他说:“还在生我的气?”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但是湿透的手感大概不太好。意识到这点,他的目光暗了暗,脱下他的外袍,又脱了一件里面未湿的衣裳给她裹上,说:“月前冷淡你是我不好,既然你寻了过来,难道还是要继续与我冷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