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逃难的难民?”
他说:“不完全是。”嗓音淡淡,眺望这赤地千里,声线里掺染雨水般的苍凉:“兴阳郡守赵洪,横征暴敛,许多百姓被重税所逼,甚至……”
他的话忽然顿住,目光里仿佛也多了一抹不忍,她看向他。
他认真地望着她:“易子而食。”
她身子一晃,顺着烈风吹到城楼上的腥臭味令她又猛地记起在马车上闻到的那阵恶臭,腹中一阵翻涌,她止不住地犯恶心,不得不扶住女墙。
腥烈风中,他大约也没有想到她反应这样剧烈,抚了抚她的背,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没事吧?”
她干呕得泪水盈盈,抽出手帕擦了擦,说:“我……我还好。”
他似在怀疑她这个“还好”是什么程度的还好,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把目光移开。
她逐渐地直起腰身,继续避在他的伞下,雨的寒气侵缠上身,令她有些冷得发抖。由己及人,那些被抛弃在野地里的百姓,活着有多难多痛苦。
她心尖尖上仿佛被人锥出个血窟窿一样,汩汩流血,草木的蓁荣与那些凋敝颓败鲜明比对,从足底生的寒气便一路蔓延到通身的骨血。
她抱着胳膊,牙尖都在打颤:“还有办法救他们吗……”
她依稀记得她的娘亲曾经也是从南边逃到绛都避难,怀着她,一个人辗转北上。如果娘亲也曾遭遇过这样惨烈的对待,……她已不敢想象,娘亲是以怎样的毅力生下她,还养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