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唇动了动,半晌,才终于发出两个音节:“小宛。”
嗓音低哑。除此之外,他甚至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注视着她的脸,眼角微红,喉头滚动了一下:“小宛。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他握住她在锦被外的那只手,掌心微凉,触感竟然这样不真实。
小宛原本因为困倦而昏沉地睡过去,这时耳边虚无地传来了唤她的声音,这样深情,这样温柔,她仿佛在哪里听过。
汹涌的记忆伴着那声音一道苏醒,蒙蒙的天光下,那个侍卫告诉她:“……属下已经传信回了绛都,陛下一定很快就接您回去的,……”
她等了好久。一天,两天……半个月,一个月。等到快要死掉,都没有等到。
人在濒死的时候,大概才会大彻大悟。
须臾爱恋,全是假象。
失去价值以后,他这样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人,哪里还会再看你一眼。
贱若蝼蚁,轻若尘埃,她那一生,不过尔尔。
她缓缓睁眼,天色昏冥,春日的傍晚暮色渐渐漫过墙窗,一剪紫藤花瀑布般泻在烛火摇曳处。逆着光,隔了一幅雪纱帘,床沿边坐了一个人。
冷冽的松柏气息泛入她的鼻尖,如同噩梦一样令她窒息。
她动了动手指,发觉手被人紧握,那人如梦初醒般,又攥紧了些,隔着帘子,他的目光落过来,她看不真切,但知道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