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晋相隔虽远,但不妨碍他们两人因为同为有志青年而结交。

沈约递过来一只东陵玉的酒壶,酒香甘冽,与那冷梅香气交缠成了既热烈又冷清的气息。

他端直起身,看向身侧,自嘲一笑:“伤情。”他拧开酒盖,动作微微一顿,说:“我已经很多年不饮酒了。”

“这是昭国陈酿的荔枝绿,果酒,性温。”沈约淡淡一笑,桃花眼瞧着他,嗓音清淡,“最无情人恰有了情,有情人到头来最无情。”

姬昼闷下一口果酒,酒入喉间,甘冽里掺了一丝辛辣,似他的心境。他攥着这把酒壶,目光迷惘地看向了漫天星光,说:“凉薄,冷血,心狠手辣。我母……母亲也这么说我,她也是这样说。”

酒意湛凉悠长地划过齿舌,他深吸一口气,续道,“可是咱们这样的人,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我若不凉薄冷血,不够心狠手辣,只怕早就连骨渣也不剩了。……我此前从未觉得我做得不对,如今却开始怀疑,一切又是否值得。”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死后成了一把白骨,谁还在意身后之名?毕竟这天下骂我的远比骂你夫人的多,我也从未在意过。至于值不值得,并非你我所要担心之事。”他顿了一顿,以手支颐,续道:“……世间安得双全法。忠孝尚难两全,何况是江山美人。”

话音落后,姬昼却久久地缄默了,沈约奇怪地瞧他一眼,他的眸光烁烁,仿佛眼眶湿润,“她一个弱女子,要承担那么多恶名。我现下连想一想……也觉得对她太残忍。她不是我们这种人,她既单纯又善良,不应承受这些。”

沈约拍了拍他的背,说道:“世上最怕不是做不到,而是来不及。她还在,你还爱,那就来得及。你可以……”他附耳说了一阵。

姬昼的眸光略低,心中像又燃起了一线火光。

——

次日,夏天子正在美人簇拥里饮酒,殿外来人通传晋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