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力量在收拢,我的手腕已经被捏得泛白,疼痛感从皮肉骨骼传来,偏偏又没有捏断我的骨头,力道拿捏得着实精巧。
像师父曾经抽人那样,会让你疼,却不会让你断骨头破开皮。
凌驰手腕上崩裂开的伤口中凝出了血色,一滴滴地落下,在他白色的衣摆上开出小梅花。
他也疼,我也疼。
“好,是我错了。”
最终是我先服了软,不再故意自称本座,缓和了语气。
甩开我的手,凌驰转开视线,喘着气,好似在平复情绪。他没让我滚出去,那说明目前还是能聊的。
思索着,我小心地瞥着他的神色,开始道歉与解释。
“我刚刚就是……”话出口,发现实在没得辩驳的,我就直白地说:“没什么,就是我想摸摸你。”
我似乎听到了凌驰咬牙的声音,目光垂落,看到他又握紧了拳头。
这一拳怕不是能落在我鼻梁上。
“他们满足不了你是吗,怀教主。”
也不是傻子,我立即明白凌驰这暗讽的意思,这可真是冤枉了,我除了被应炼诓骗着亲过一回,可真没动过他们啊!
我倒吸一口气,正要与他说说这其中缘由,凌驰又是一声讥讽。
“你是做教主习惯了,进出男人的房间就如吃饭喝水那般自然,与应炼朝夕相处,与许慕双修心法,左拥右抱不也快活……”
我一怔,虽说四门护教是我一手培养扶持,可关在一起修习心法,这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事情,也就内部的几个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我诧异地问。
然而听到我这样问,凌驰望着窗外的面色又冷了几分,他抿着唇角,眼里是深刻的怨怼。
不等他回应,我一捶床板,恍然大悟地问:“是不是信了应炼的鬼话?”
去年应炼找凌驰麻烦,他那张破嘴,一定说了一箩筐挑拨是非的话。
我震惊追问:“你怎么能相信应炼?我不值得你信任吗?他那张嘴,你也信?”
我这番委屈的样子让凌驰噎了会儿,都搞不懂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了。
有些害怕,我因为错过赫连海,也不太确定凌驰如今对我什么心思。
可误会是万万不能的啊,我当初觉得不用对外界解释,是没有必要,也免得大伯总给我塞美男。
而现在,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心急地绕到凌驰面前,捧起他的面颊,我凝望着他,“你说啊,你怎么信他,不信我?”
我看到少年骤然大怒的神色,颤动着的嘴唇死死一咬,将我给掀开。
手腕上的血甚至抹在了我的衣服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怀教主,当初是你要选神域教的!我相信你,你给我什么答案!”
“……”
“是不是你自己选的!”
“……是、是的。”我有些底气不足地回应,又垂死挣扎那般反驳,“可、可我是身不由己,为了大局。”
“应炼是不是你二门护教,是不是与你朝夕相处。”
“是。”
“许慕是不是你赎身,你甚至与他同修心法,创立四门护教让他立足。”
“是,但你……”
“那就够了。”
凌驰压下怒意,自己胡乱对着伤口处撒了药粉,随意用绷带一缠,再不问我什么。
我怎么觉得他更气自己。
“小师弟,你能不能听我讲几句。”
“别这么叫我,我不配做怀教主的师弟。”
“小郎君?小、小夫君?”
“你!”
登时气血上涌,凌驰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可马上,他又憋住了怒火,阴恻恻地凝视我。
“你用不着讨好我。”
“原来这么叫你就算讨好,那你好像比以前好哄了。”
“……你要说什么。”
太明白与我口舌之争讨不到好处,凌驰总算学乖了,不去接茬。
看到不抵触了,我也就静下心,耐着性子道了歉。
“对不起。”
“哪一件。”
“三年前我不该打你一掌,就那么粗暴地把你丢给武林盟。”
凌驰皱眉,不可置信地颤抖问道:“就这个?”
“是啊,我当时应该更妥善地安排你。”
少年默默地从床上起身,忍无可忍,终究一掌打碎房内的桌子。那四分五裂的木桌让我抖了抖,好像代替我受过了那般。
再一转身,窗外的暮色勾勒出少年的身形,背着光,他好似笑了起来,神情莫测,像是有些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