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曾遮掩自己的形貌,可冉孤竹却不知在谋划什么,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纪玉棠拧眉,在轻呵了一声后,淡淡地应道:“算不上救命,就算没有我,道友也有脱身的办法。”

“在下李净玉,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黄衫女修又问道。

这三个字对纪玉棠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她认识冉孤竹这么多年,不曾听说过她有这个名号,难道是去了太元宫的时候以“净玉”为道号?但是“李”姓又是怎么回事?她的母亲好像姓“李”,但是冉家那边不是不让谈起她的母亲么?过去的事情大人不愿意说,可孩子们总是能够从那含糊而暧昧的态度中找到几分端倪。

“道友如何称呼?”

就在纪玉棠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并不熟悉的淡香扑向了周身。

“冉孤竹”一脸笑意地朝着她走过来。

原本印刻在纪玉棠心中的只有那一番贬斥她废物的言语,可随着来人的逼近,那模糊的面容也勾勒得清晰了起来,仿若一幅陈年老画重新着了色。纪玉棠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抗着粗糙的树干,她的心中才一震。耳中仿佛有鼓声响起,她扯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应道:“纪玉棠。”

她跟冉孤竹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对方对她而言,是“未婚妻”,是“责任”,是未来一生要相伴的人。她对待亲朋好友如何,对待冉孤竹便是如何,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被人调笑之后产生的局促。但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的她跟冉孤竹之间已经没有那“名份”的牵系,对方只是一个羞辱过她的人。她在这半年间想过与冉孤竹碰面的场景,可不曾料到会是这样的遇见。

“纪道友对我似乎有些不满?是因为我耽误了道友的事情么?”李净玉垂眸,眼中掠过了一道暗芒。在听到“纪玉棠”三个字的时候,她内心的疑惑有了答案。她就说自己不曾招惹过对方,长相也不是不入眼的那种,不至于一个照面便引起“救命恩人”的嫌恶吧?敢情这一切都是冉家惹出来的祸。

这是明知故问?

纪玉棠抬头对上“冉孤竹”的视线,才平静下的心绪又掀起了波澜,愕然两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装作不认识自己就算了,她还有什么脸追问“不满”的原因?也是,她都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脸面两个字根本就不重要。

“纪道友在龙府中是碰一碰机缘的么?四处极为危险,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李净玉笑了笑,又道。

要是从陌生人口中说出,纪玉棠会觉得是个诚心的邀请,但是偏偏来自于“冉孤竹”之口。她跟一个废人需要“互相照应”么?这是明晃晃的羞辱。纪玉棠霎时间血色上涌,一张脸变得绯红无比。她心中暗暗冷笑,眉头一挑对上了李净玉的视线,应道:“好啊。”反正现在在自己跟前的人自称是“李净玉”。她既然能够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那么自己为何做不到?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靠近她,寻找报昔日羞辱之仇的良机!毕竟是相识多年的人,总不会比陌生修士更危险。

多了一个人的境遇与单独行动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们在茫茫的、望不见边际的尽头的真龙遗府中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不知道在何处、是否真实存在的传承。

只要不看李净玉,纪玉棠的心绪还是平稳的。但是对方明显不想要她安稳,不知道何时多了一种莫名的癖好,总是孜孜不倦地给她寻找麻烦,譬如此刻她招惹了一只八足点地、如疾风一般掠来的妖蛛。好在这只蜘蛛的层次不高,就算不动手法力,凭借着清风剑法也能够解决。

纪玉棠收剑归鞘,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幽幽地望向了满脸愉悦之意的李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