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声清脆地响起,宝临目瞪口呆。

“咋了啊我的大爷!?你不高兴也别这样出气啊,就算没人跟你计较,打扫起来也费劲啊!”

小雨脸上倒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拍拍手就下了梯子。

宝临跟在后面,好不容易笨拙地落地,却见小雨又走得只剩个背影。

他气恼地跟在后面喊:“哥!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小雨回头,也对他喊道:“我一个人走走,别跟过来——!”

他去马棚牵了马,带着一身的酒气,在月色中离了府。

春阳县北边是棚户区,再往更北走,出了县,有片小树林。穿过小树林,现出一条不太深的洼谷,便是春阳县的乱葬坳了。

小雨一路飞驰,待到那里,已经手脚冰凉。

他翻身下马,一个趔趄。

酒喝得有些急,他胸口发热,手脚却发软,脸上带笑,一步一挪地下了坳地。

雪下了一段时间,即便是这最污秽的地方,也被老天爷一视同仁地铺上了洁白的被子。

小雨茫然地站着,不知道踩在谁的尸骨上。他左右转转,更找不到自己的亲人。

不一会儿,他脑中更加糊涂,便一屁股坐下来。

他有过亲人吗?

或许是有过的吧。

人都是有亲人的,至于他们做不做亲人该做的事,就各看各命了。

他在非常长的一段日子里,都在疯狂地愤懑怨恨。怨恨为什么老天不公,为什么既然不能让人人都吃饱,还要让人感到“饿”,怨恨老天赐给人“力量”,却让那些有力量的人将他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