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真好吧,我记住你这将来小说家的至理名言,可是你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种酸,本来是一种忌妒心发了酵变成的,那么一股子气味——可是我不说了……
文琪别说吧,回头……
梅真好,我不说,现在我也告诉你正经话,请客的事,我早想过了……
文琪我早知道你一定有鬼主意……
梅真你把人家的好意你叫做鬼主意!其实我尽可不管你们的事的!话不又说回来了么,到底一个丫头的职务是什么呀?
文琪管它呢?我正经劝你把这丫头的事忘了它,你——你就当在这里做……做个朋友。
梅真朋友?谁的朋友。
文琪帮忙的……
梅真帮忙的?为什么帮忙?
文琪远亲……一个远房的小亲戚……
梅真得了吧,别替我想出好听的名字了,回头把你宝贝小脑袋给挤破了!丫头就是丫头,这个倒霉事就没有法子办,谁的好心也没有法子怎样的,除非……除非哪一天我走了,不在你们家!别说了,我们还是讲你们请客的事吧。
看到这里,大家都喝起彩来。赵太侔说:“开场就不错,台词写得真漂亮,人物性格全出来了。”
沈从文说:“以前没看过燕京剧社的演出,还真有味道,演梅真的这姑娘会出戏。”
这时,从外国留学归来的唐元澜来李家拜访,与大小姐文娟不期而遇,他俩虽被外人糊里糊涂地认作未婚夫妻,但彼此话不投机,相处并不和谐。其实,唐元澜真正爱的是梅真。
同一个书房里,两天后的早上。
家具一切全移动了一些位置,秩序显然纷乱,所谓未来派的吃烟室,尚在创造之中。
天下混沌,玄黄未定,地上有各种东西,墙边放着小木梯,小圆桌推在舞台的另一边,上面放着几副铜烛台,插着些红色蜡烛,一只很大的纸屏风上,画了一些颜色鲜浓而题材不甚明了新派画,沙发上堆着各种靠背,前面也放着一张画,同样是怪诞得让人注目的作品。
大幕拉开的时候,请来装饰灯具的电料行小掌柜宋雄在安装电灯。宋雄是由机器匠而升作年轻掌柜的人物,读过一点书,也吃了许多苦,他的头发梳得油光,身上短装用的是黑色绸料,上身夹袄胸上的小口袋里,金表链由口袋上口牵到胸前的扣襻上。
宋雄早就有意梅真,趁着这个机会,他再次向梅真求婚,希望这个识文断字的丫头,能成为他柜台上的老板娘,但被梅真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