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后让人点上了灯,见女儿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很,就跟那腊月的雪似的,一点血丝都没有。
这让赵皇后悲从心来,眼圈忍不住又红了:“璎奴,你可千万要好起来,若是你再有个母后可怎么办?你二哥已经没了,母后身边就剩下你一个了啊。”
慕长歌见母后又要哭了,赶紧说道:“母后,我没事,等过几日就好了,其实我觉得这两日我地身子就好了不少了,今儿早上还用了半碗粥呢、”
赵皇后身边人见她哭了,也都赶紧安慰她,赵皇后用手指抹了抹眼角,说道:“好了,我没事了,你们都别说话了,让璎奴清净清净吧。”
慕长歌挤出个笑来,对赵皇后说道:“母后,我想跟您说说话,让他们都出去吧。”
这些日子以来,慕长歌都是恹恹的,根本就不怎么愿意说话,就连昭明帝来了,慕长歌也只是靠在床上,强打起精神来跟昭明帝说几句话,这会儿她愿意跟赵皇后说说话,赵皇后自然是欢喜的。
她赶紧让屋里的人都出去了,亲手给慕长歌端了一盏茶:“璎奴你先喝喝水,你想跟母后说什么?”
慕长歌接过了水,抿了几口就放下了,慕长歌轻轻问道:“母后,我在外面听曲儿的时候,听了这样一个曲子,一个官员被人陷害,他的忠仆带着官员的一双儿女逃了出来,走到半路上,那仆人实在是背不动两个孩子了,就把官员的女儿给扔下了,十五年以后,那官员的女儿中了状元,尚了公主,替父亲洗清了冤屈,还找到了妹妹,上演了一出合家欢。”
赵皇后没想到女儿会给她说这个,就问道:“璎奴,这小曲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一出戏吗?”
慕长歌靠在软枕上,轻声bbzl说道:“是啊,是没什么奇怪的,我就是在想,怎么一双儿女,丢下的就偏偏是女孩呢,那男孩就怎么金贵?”
这句话彻底让赵皇后愣住了,她看向女儿,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屋里一时没有什么声音,只听得外面的细雨声声。
慕长歌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还是那样轻轻的,就像这寝殿当中烛火的细烟,好像一不留神就会飘散听不到了。
“母后,您总是说我是个男儿身就好了,其实有时候我也这样想,我若是个男儿身,母后您高兴,父皇他也高兴,我当然就更高兴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困在这宫墙之中,一辈子也飞不出去。”
赵皇后的声音都有些干巴巴的了:“璎奴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就是个女孩,那也是父皇母后捧在手心里的心尖儿。”
慕长歌看向自己的母后,用很轻很轻,只有赵皇后能挺到的声音问道:“母后,那若是我跟二哥只能活一个,您想谁活着呢?”
赵皇后脸上的表情顿时裂开了,变成了一种愤怒,她指着慕长歌,语气发沉:“璎奴,我看你是病糊涂了,这样的话是能说出口的。你现在还病着,母后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若是以后你再说这样的胡话,母后可要生气了。”
病了这些日子,慕长歌总算是弄明白了自己苦苦压抑着的种子是什么了。
从西苑回来之后,慕长歌的心里就好像有了一颗种子,它在努力生根发芽,好在合适的机会下破土而出。
没想明白之前,慕长歌心里其实是有惶恐的,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可她却知道自己一旦想明白了,那她的生活肯定要天翻地覆了。
她之前以为自己想要的是权力,是嫁个宋如琢后,辅佐他,让他位极人臣,再通过他和自己公主的身份,得到想要的权力。
可病着的这些日子,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她知道自己在苦苦压抑着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想要独一无二的权力,她要自己就是权力本身,而不是通过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来得到那种,只能坐在幕后的权力。
她想要的,是跟父皇一样的,做为天下之主的权力。
刚刚想通的时候,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疯狂不切实际又离经叛道的想法。
可很快她就对自己说,她没错,她凭什么就不能奢望那个位置呢?
就因为她是个公主吗?
若是她是皇子,那不用她有这个想法,她的母后就会在太子哥哥去了之后把她推到那个位置上去,她的父皇就会培养她坐到那个位置上去,朝中的大臣,就会拥护她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可就因为她是公主,她聪敏,她果敢,她拥有的那些好的品质,都变得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