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

墨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真的距离被对方气死只差最后一口气,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人,几乎是咆哮着低吼:“你给我起来!”

云初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的火,他身子剧烈地抖了抖,这一次,墨迟看见了。男人深呼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颤巍巍地伸手扶着一旁的石壁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沙哑无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你先起来……你要是死在这里,那以后……谁来保护……保护朕?”

他的话说完后,整个山洞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那“滴答”“滴答”的水声,依旧不知疲倦地响着。许久之后,地上的人终于动了动,踉跄着站了起来。

墨迟看着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却在看见地上那一摊殷红刺目的鲜血时,心脏再次骤然紧缩。

云初始终低着头,墨迟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的脸,他索性别过了头不去看对方,只是压着声音沉声道:“去把你额头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属下遵命。”云初低低应了一声,伏着身子后退几步,然后才转身离开。墨迟看着对方仿佛重重松了一口气的背影,只觉得一口淤血堆积在心头,让他闷疼不已。

云初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墨迟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躺回了原来的位置上,一堆干草铺成的简易床,然后翻看起了这一世的资料。

不看不知道,看完后,墨迟想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当然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将系统揪出来暴打一顿。

宫女所生,亲生父亲的漠视,让墨迟在那个吃人不眨眼的皇宫受尽了苦难,十几年的毒打辱骂,教会了他怎样隐忍和讨好,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期盼,也不过是等到成年后,从那个便宜父皇的手里拿着弹丸之地的封地,远走高飞。

然而很多事情往往发生得出乎意料,父皇的突然暴毙,从天而降的遗诏,让他一夜之间,从一个受尽凌辱的皇子,摇身一遍,成为了一国之君。

成为君主,对墨迟来说,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他没有权利,没有自由,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属于自己,那把龙椅,他看似坐得无限风光稳当,却没人知道,在他身后,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只要他稍不按对方的意愿行事,对方就会将他生吞活剥,而这个人,而这只凶兽,不是别人,正是当场宰相傅楼。

对方一杯毒酒,送走了他治国无能的父皇,篡改了遗诏,流放了太子,扶他登位,要的,不过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在位三年,对方借着他的手,除去了那些反对宰相的声音,更是打着他的名号,到处大兴土木修建行宫,搜刮民膏。

在百姓和为数不多的忠臣心中,他墨迟,就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人。

就连墨迟,很多时候也是这样想的,直到……他在一次外出巡游的时候带回了瘦瘦小小的云初。

对方明灿如星辰的目光和毫无杂质的笑容,让他的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也让他,生出了对命运的反抗。

七年的时间,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他成功的骗过了傅楼,让对方误以为他是他最听话的傀儡,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成功的培养出了对自己誓死效忠的暗卫,云初,就是其中的一员。

当年十岁不到的云初,在知晓的计划后,毅然决然的进了暗卫训练营,他出生卑微,什么也不懂,却知道滴水之恩要当涌泉想报,七年,整整七年,他从第一次见血吓得做噩梦,到最后面无表情地一刀结果了和自己竞争的对手,一举成为最优秀的暗卫,然后出现在墨迟面前。

墨迟看着眼前和记忆中的小豆丁判若两人的云初,眼里盛开了一团团不灭的烟火,从此,云初成为了墨迟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在每一个掩盖罪恶和丑陋的黑夜,替他处理着那些不能见光的事。

十七岁的云初虽然经历了世间冷暖,却为尝过情爱的滋味,在目光一次次的追寻那抹高高在上的孤寂背影时,他察觉到了自己对对方的心思。

这份情爱来得隐晦而汹涌,云初无法控制只能任由它像吸足了水分的藤蔓一样疯狂滋长,他在一次次追寻墨迟背影的时候,觉得于那人而言,自己应该也是特殊的。

在一次清理臭虫的时候,一身龙袍的墨迟踏着满地的鲜血向他走来,身后是通天的火光,对方站在他面前,亲手,替他擦去了脸上溅上的鲜血,然后将他抱进了怀里,那个深秋,云初再也没有感觉到一点寒意。

他原本是想吓一下云初,让人先起来再说,没想到云初在听见他的话后面无表情的以手伏地,然后duang的一下,额头就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坚硬的石头上,瞬间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