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这棵树了吗!它想要光,想要雨露,想要活下去, 就就只能扭曲自己, 就只能丑态毕露!你是男子, 要挣个前程, 可上沙场搏命,亦可科举入仕。而我一个歌妓之女,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我这一辈子就暗透了,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那声音仿佛穿越了这似水的流年,压过了那漫天的雨幕声,来到这里,震得他心口发疼。
他突然就觉得,如果她不曾经历这些,如果她不曾生在顾家,那么或许她也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正直清白,光明磊落。
也就是那一刻,邓知遥突然明白,她为何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真心,为何总将自己的真情弃若敝屣,为何总是那般患得患失,又为何会不顾一切的去争那名和利。
那是因为她失去了去相信的能力。如果这世上血脉相连的亲缘都靠不住,那么什么还值得依靠呢。
他抬手抚上了她滑凉乌黑的发,一下又一下。
他说:“阿湄,对不起。”对不起,明明说好了要救你,差点就在半路上松了你的手。
油灯晃了又晃,渐渐微弱下来,怀中人的哭声也渐渐的小了许多。
顾湄慢慢的从他怀抱中抽离出来,自己悄悄地抹了把泪,看着他胸前自己哭湿的一片,有些怔然。
自己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哭呢……
她垂了眼睫,眼睛红红的,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邓知遥却低下了头,替她将滑到颊边的眼泪擦了,用指腹抹去:“回家吧,阿湄。”
见她低着头,也不说话,乖巧巧的,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猫儿,邓知遥扯过她的手,握进掌心里,拉着她往慢慢地往夹道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