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倒计时也在此刻彻底归零。
车门关上前,钟典看见的是那张被针线戳穿了下半张脸,鲜血染红了大半身体的一张人脸!
是疯子,疯子把赵飞谷拖走了,如果刚才自己反应不够快,恐怕死的就是我自己!
【滋滋……车门已经锁死,您无法……滋滋离开所在车滋滋……厢。】
广播再次响起,而回头没见到张俊孟音等人的钟典也意识到一件事——
赵飞谷被拖走,此刻的五号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乘客!
怎么办?
怎么办?!
刚才为什么要把赵飞谷推出去,刚才为什么不抓住他,那个女人就算杀了再多人又怎么样,他也同样可以杀掉她啊!
对啊!他可以杀掉她啊!
钟典的眼神逐渐疯狂起来,但随后升起的是一股浓浓的恐惧感。
他违反了规则,他会死!
于是,他扑向通往六号车厢的紧闭的车门,开始用力撞击,“开门,快把门打开,赵飞谷,你回来,赵飞谷,把门打开!”
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响彻整个车厢。
鲜血沿着车门留下来,那是钟典的血,但是他似乎毫无感觉一般,依然在不停撞击着车门,甚至尝试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击。
而在车底,某些东西闻到了这新鲜的血腥味,兴奋地剐蹭着车体。
——到底什么时候能饱餐一顿呢。
“别杀我,别杀我!”
赵飞谷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差点魂飞魄散,因为那已经不是一张正常人的脸了!
他们都没见过路寥寥的模样,不知道眼前这个嘴上缝着血线的并不是她,赵飞谷只以为眼前的这个恐怖女生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然而,那个女生把他拖进来之后却只是站在原地,一直上下打量他,没有别的动作。
灯光骤然变红,新的广播响起。
车门锁死,现在大家都没办法换车厢了。
赵飞谷立刻道:“我明白了!”
他找到了一线生机,立刻激动道,“每个车厢必须有两个乘客,你放心,我不会跑,我们两在一起才能活!”
原来疯子还没有完全疯,她肯定也怕死!
赵飞谷站起来,看向她:“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全都给你,只要你不杀我,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的,你听到广播了吧?”
女生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上升。
然后,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赵飞谷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针孔和棉线就一阵恶心,他伸手往后退了退。刚才拖拽的那股力量太大了,他的脸和膝盖在地上摩擦撞伤了不少地方,现在即便自己看不见,也能知道情况不妙。
但比起身上的伤,还是能活下去最重要。
然而紧跟着,他就看到了让自己弯腰忍不住呕吐的一幕——!
那个满脸是血的女生,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一样,伸手撕开了最边缘的嘴巴,找到那根棉线,然后一点点把它扯了下来!
但棉线穿过皮肉,这样的动作,让她在撕开棉线的时候,同样撕裂了更多的皮肉!
“车票,你想要的是车票对不对?”
赵飞谷听他们说过几句关于那个疯子杀人的事情,但他想要找找自己身上的车票,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车票丢了!
什么时候,怎么会?!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飞谷抬头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将棉线扔到地上后一边流着血色的“口涎”,一边靠近自己的,已经失去人性的“脸”。
随后,他被咬断了喉咙。
失去意识的瞬间,赵飞谷似乎听见钟典在叫自己的名字,但随后那叫自己的声音,也逐渐疯狂起来。
赵飞谷流血的嘴角在死前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也许死了,就不用恐惧了。
同一个时刻,不同的车厢正发生着各不相同的事。
如果有一个镜头固定在原地,且可以捕捉到高速行驶的地铁慢镜头的画面,那么,你可以看到最末尾的七号车厢空空如也,只有红光从里面透出。
紧跟着,是有血液喷溅上车窗的六号车厢,揭示着一起凶杀案的发生——已经疯狂的宋桂,正在啃噬失去意识的赵飞谷。
五号车厢里,表情近乎偏执和疯狂的男人正在用自己的身体一下又一下撞击车门。
他的眼镜镜片早就在撞击中破碎,镜片破碎,扎入眼眶。
但他却毫无感觉。
四号车厢里,张俊正在歇斯里地的大笑,他已经笑了很久了,但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角落里瑟瑟发抖地蹲着一个女生,是陈依楠。
三号车厢里——
三号车厢大概是最离谱的一个车厢。
没有凶案,没有疯狂的人,只有角落里的矮个男生惊恐地用余光盯着车窗外。
苏摇铃淡定地坐在座椅上,站在她身侧,正和她对话的是另一个高个的年轻女生,孟音。
似乎变红的灯光、窗外的一切,前后车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对两人的谈话造成任何影响。
苏摇铃听到后面车厢传来了声音,知道那几个人凶多吉少,但现在车门锁死,无论前后发生什么事,都和三号车厢无关。
两人都已经聊清楚了,这一站的广播条款都是假话,根本不用担心因为违反乘车人数而出事。
孟音消化完苏摇铃说的内容,又被后面那一声声撞击声和惨叫声吓了一跳:“还好车门锁死了,没想到这害人的乘车条款,竟然能有一次让我们觉得安心。”
“这点程度就能让你害怕了吗?”
苏摇铃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孟音说,“我承认我的确是很少说话,但是不代表我是个只知道尖叫和哭泣的人,刚才张俊偷袭我,夺走了那把剪刀,我才被胁迫过来的。”
“是吗?”
苏摇铃没有继续逼问她,而是说了一句更奇怪的话:“你知道谭青带来的那个小孩吧。”
“那个小孩胆子也挺大的,见了这么多鬼东西,没哭闹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一点,”
“那你要说什么?”
“那个小孩说过,我们之中多了一个人。”
“那只是小孩子害怕了,胡言乱语而已。”
“我之前也在想,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苏摇铃却道,“我知道这里的环境有影响人的认知和判断的能力,能让人看不到自己的车票,又或者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我并不完全相信自己的认知和判断。”
“从我最怀疑的几个人当中,我选了一个怀疑对象,如果是多出来的人,那么那个人一定很善于伪装,让我们的认知发现不了任何疑点,而且,这个人一定不是草包,就算它伪装的像个草包。”
孟音没有说话,于是苏摇铃还在继续。
“所以,我把我的武器给了它,让它去探索后面的车厢,必然会遇到危险,而在生死危险之际,有些东西是很难下意识去隐藏的。”
“但是你没想到,那个人不仅没有大杀四方,还被夺走了武器,差点被人害死。”孟音怎么听不出来苏摇铃是在说自己,她用反话说道,“你怀疑错了人。”
“不,”
苏摇铃:“我觉得我怀疑对了人。”
她盯着孟音,继续道,
“那个多出来的人的确很聪明,她聪明到早就发现了广播有问题,甚至看穿了张俊的报复意图,将计就计,顺便用三个乘客在一个车厢的情况来试探我有没有发现特殊条款的真假。”
“既然是多出来的人,那就肯定不是正常的乘客,甚至可能是怪物,能不能算是活人乘客这一点都不好说,所以,她可以大摇大摆地和任何人在一个车厢。”
第一站禁止搭讪,但是孕妇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引诱他们说话,还有后面的车站的规则,显然,规则是给正常乘客制定的,对于怪物和死人来说,并不需要遵守规则,因为他们已经不是正常乘客了。
孟音反驳:“这只是你的猜测,如果那个多出来的人也被规则束缚,那这样的冒险举动只会害死自己和同伴。按照你说的那个人很聪明,也很厉害,那它更不会让自己身处任何有危险的处境。”
“是的,所以,要么是它对这一站环境和规则很了解,要么就是它还有别的理由一定要来三号车厢。但在当时,如果主动提出来和我们一起留在三号车厢,以它现在的身份来说会显得很突兀,这点突兀可能就导致我们的认知感觉到它的存在是不合理的,就像是张鹏飞意识到他母亲死后,就能立刻辨认出地铁上的人并不是她的母亲。”
“突兀?”
“是的,突兀,”
苏摇铃继续道,“曾经有一个鬼,或者说,尸鬼一样的存在,为了方便称呼,我们叫它愚蠢的334。”
此刻在地铁站等车回火车南站的334打了个喷嚏。
肯定是那几个嫉妒自己幽灵又在背后说自己坏话了,可恶。
它揉了揉幽灵的鼻子,想起了那个有些嚣张的高中女生。
靠,怎么想起那个瘟神了。
“愚蠢的334变成了我们班班长死去的母亲,而它有一种很神奇的影响能力,能让班长完全忽略她已经去世的事实。”
“这是影响人的认知和判断的一种很奇妙的能力,或许和七号地铁本身的某种同化和精神腐蚀能力有关,当然,和地铁的能力比起来,334的能力完全就是个垃圾而已。”
孟音:“……”
她忍住自己想要鼓掌说骂得好的想法。
“说回重点,愚蠢的334的伪装,在被人说出它所伪装的人早已死亡之后,就会打破它那点可怜的,微不足道的能力屏蔽,让班长想起来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母亲的事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班长并没有遗忘这段记忆,但是他却在334的影响下,潜意识地没有去触碰和回想这段记忆。”
“我想,车上多出来的那一个人用的能力也和他相同,要让人彻底察觉它有问题,或许需要它借鉴的记忆来源体本身的意识到它有问题。”
“那么就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它变成了我记忆中的人,所以我没有察觉,江陵我一直在观察他,并没有任何异样,张鹏飞之前已经被334窃取记忆变过一次,我倾向于他并不是多出来的那个人,否则就套娃了。”
“所以,你才把刘小沙放在和自己一个车厢里?”
孟音不理解,“这样不是对你自己更不利吗?万一他就是多出来的那个人,你肯定危险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你被人推到3号车厢之前,我确实是怀疑刘小沙的,因为他主动提出要和我一个车厢,既然如此,那就正好和他一起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问题。”苏摇铃冷笑一声,“就算他有问题,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一切恐惧都是源于火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