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心急的杨二奶奶拍着大腿道,“我们手里还有些余钱,你们还是早点搬出来比较好。”
这离得近了,那和过继也没啥区别了。
“按照你们的想法,这房子算上人工费和家具顶天三百块,你们现在手里有钱吗?这东借点西凑凑,三百块能到手的。”
这倒是,杨继西和孙桂芳对视一眼后,对二老道,“我们回去合计合计,明儿一早跟你们再商量。”
“应该的应该的,这可是你们小家的大事儿,”杨二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是自己要建房一样,“我也给你们交个底儿。”
她声音很小道,“一百五十块钱,我们拿得出来。”
杨继西和孙桂芳一脸你们好富裕的样子,把杨二爷爷夫妇逗得哈哈大笑。
穷巴巴的二人脸一红,心里却感激二爷和二娘的帮助。
洗漱完了后,他们早早回了房间。
隔壁还是没动静,看来老四他们没回来。
这也方便了二人说话。
“我们有五十多块钱,但还要留着点过日子,所以拿出三十块建房,那就还差一百二十块了。”
杨继西这么说道。
“也不能借二娘他们这么多钱,”孙桂芳轻轻给了他一下,“我看借二娘他们一百块,我回娘家再借点就行了。”
杨继西挠头,“说得也是啊。”
他一想到二人的小家,就激动得睡不着,“在院墙侧边开一道小门,方便二娘他们从柴房那过来串门。”
晚上关了就是,方便得很。
“那小菜地有些泥泞,咱们可以搞一段石子路,虽然就那么小小的一顿路,但二娘他们走着也稳当。”
“是这个道理.....”
小夫妻嘀咕到了深夜,一直到二人都哈欠连连了,这才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就看着一对黑眼圈夫妇。
二人忍不住笑话他们。
“激动得睡不着?”
“是不是在想怎么建好?”
杨继西和孙桂芳腼腆一笑。
又把他们昨晚上的想法说了说,听见那道小门以及石子路,杨二奶奶和杨二爷爷都很高兴。
这都是因为惦记着他们,所以才弄出来的。
又听他们说借一百,杨二奶奶二话不说点头,她也知道孙家那边也会帮忙,便不再多嘴。
这身上即将背负巨款,二人干活儿精神十足,下了工还去后山找草药,这活儿杨继西熟啊,他教孙桂芳认,孙桂芳很快就能自己辨认了。
等回家时,在院门遇见抽旱烟的杨老汉,杨老汉站得高,一眼就看见杨继西背篓里的草药。
他心里高兴,总算是没钱搭伙了吧?都去找草药了。
回去还告诉杨老婆子,老三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下因为老四两口子几天没回来,心情不好的杨老婆子总算是舒坦了几分。
“不回来就不回来,刘家那么多人住着,吃人家喝人家的,早晚被人嫌弃。”
杨老汉这么说道。
还真被他说中了,虽然刘母没啥意见,可刘老大和他媳妇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刘母又是后娘,在刘老大他媳妇儿在杨继北夫妇面前婉转表示,他们应该回自己生产队的时候,刘母和刘香莲夫妇脸臊得不行。
晚上回房后,刘父也对刘母道,“老在娘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明儿一早你劝劝香莲,让他们回去吧,彩礼钱也收了,人也嫁了,谁家媳妇在娘家的日子好过?这杨家不错了。”
刘母只能捏着鼻子应下。
结果第二天早上,刘香莲和杨继北饭都没吃,跟刘母说了声,二人便走了。
路上刘香莲红着眼道,“都说姑娘嫁出去后,就是没有家的,以前我还不明白这话,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我会对你好的,别哭。”
杨继北忙道。
“那你可得记住自己说的话了,”刘香莲擦了擦眼泪,“我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她本就长得小巧清秀,这一哭双眼泪汪汪的,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杨继北保护感立马膨胀,接连发了好几个誓,表示自己会好生对待她。
等到家门口时,也才九点左右,院子里狗蛋和大花带着毛蛋玩过家家,杨继北吹了个口哨,叫了声大花。
大花见他们回来,连忙跑到院子外,“四叔、四婶。”
“乖,”杨继北又看了眼院子里,“你爷爷奶奶这两天心情怎么样?”
大花歪着头想了想,还没说话呢,狗蛋就冲杨老婆子房间大声道,“奶!四叔他们回来了!”
杨老婆子笑眯眯地走出房门,看着不知所措的二人笑道,“回来了?香莲身体可好些了?”
没有想象的生气,反而笑眯眯的杨老婆子让刘香莲愣住了,闻言连忙说已经没事儿了。
还觉得婆婆人好像也不错,杨继北却觉得背皮发麻。
“今儿天气不错,你大哥大嫂他们出门好久了呢,你们喝点水歇一会儿再去。”
杨老婆子这么说,他们也不好说自己没吃饭,就这么去上工了。
结果今儿太阳很大,于是没吃早饭,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的刘香莲又晕了。
“听说上一次是饿昏的,你们说她怎么会饿昏?”
“以前我还觉得杨三叔和杨三婶是不错的公婆,可现在看来啧啧,怕不是那么回事。”
“就是,你们忘记杨继西两口子被断粮的事儿了吗?那好婆婆的名声也不知道是谁造出来的。”
一时间关于刘香莲为什么会晕倒的话,又在四处议论起来了。
其中传得最厉害的,就是刘香莲夫妇几天没来上工,肯定是因为这个事儿,所以杨老婆子断了他们的粮,因为是新媳妇,没个搭伙的地方,所以只能饿着。
结果就饿晕了。
这类话越传越厉害,杨老婆子被杨二奶奶笑话时,头也觉得晕得不行,当下就让沈凤仙扶自己回房。
刘香莲醒来时,再三解释他们没在刘家吃早饭就回来了,所以才不小心晕倒。
可现在外面传得那么厉害,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那又有什么用呢。
这名声算是被败了。
一想到自己会成为那些人嘴里的恶毒婆婆,杨老婆子就觉得难受,这不,又把自己气病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还是来看了看她,以示关心。
但杨老婆子并不觉得欣慰,没说几句就让他们忙自己的去。
二人也不介意,反正他们做了自己该做的,问心无愧就是了。
见杨继北端水进屋,杨继西忽然拉住他来到灶房门口,孙桂芳往房里走去了。
“怎么三哥?”
杨继北问。
“那什么,我们有点急用钱,你记得到时候还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搭伙费快没了。”
杨继北嘴角一抽,“知道了三哥。”
可问题他哪里来的钱啊。
于是他作死去找杨老婆子,说是先把杨二奶奶的还了,结果杨老婆子抬起眼皮丢下一句,“钱是你自己借的,还也是该你还才对,当初我就说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你非要充面子,自己还去。”
“另外那盏油灯我已经买过来了,算是帮你们小夫妻,别的我和你爹无能为力了。”
杨继北只觉得脑袋上放了个响雷。
之前杨老婆子也这么说过,可他以为是气话啊!
现在看来.....是真的。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门,杨老婆子还让他把房门给关上。
他像个木头一样照做。
心里盘算着自己欠了多少,三哥他们五块,二娘他们十块,一共十五,对了,好像还有什么事儿,是什么呢。
杨继西却比他先想到,他摸了摸下巴对孙桂芳说,“我记得他结婚那天借了人家的鞋子,今儿看他还穿着,是不是忘记还了?”
“应该是的。”
孙桂芳点头。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家里了,一个和杨继北差不多大的青年,他面红耳赤地表示自己是来要鞋子的。
“我、我弟弟也快结婚了,我得穿得体面才好。”
青年如此道。
杨继北夫妇尴尬得抠脚,特别是杨继北,这鞋子穿上后,他就没怎么脱下过,此时布鞋又脏又臭,这么还回去实在是失礼,可人家都上门来了。
杨老汉也觉得丢人现眼得很,赶紧让杨继东招呼对方进门坐下,又让杨继北赶紧把鞋子洗干净还给人家。
杨继北红着脸照做,刘香莲觉得丢人极了,已经回房去了。
杨继西和孙桂芳看了一会儿后,才去杨二奶奶那边。
杨二奶奶早就在堂屋门口探头探脑了,见他们过来赶忙追问怎么回事,听完后,满脸疑惑。
“这......这朋友以后怕是没得交了。”
杨继西也这么想。
就在杨二爷爷打扫牛棚的时候,队长找了过来,他对杨二爷爷说宅基地已经批了,“找个时间把地儿给划一下,能多大就多大,反正那地方也不能种地。”
这个年代没有按照人口来划分宅基地,反正你只要不在田地里建房子,基本来都能批下来的。
杨二爷爷露出大大的笑,拿出备好的红梅纸烟硬是塞给队长,队长推辞不过便收下了。
接着和杨二爷爷也没说多久的话,他还有事儿要办,刚准备走,就见一十一二岁的男孩头包着麻布,红着眼睛走到他们跟前就是一跪。
这是报丧。
老队长去世了。
杨继西对老队长的印象不深,他自打记事起,就是现在的队长做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