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有个好婆婆就算了,要是有个像李四娘那样的婆婆,我看日子可不好过啊,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说我这是不是为了幺妹好?”
沈凤仙和何明秀哪里不知道这话是顺带用来点她们的,二人对视一眼后,纷纷应着。
“是。”
“是为了幺妹好。”
杨老婆子又看向三个儿子:“瞧瞧,你们这些男人,就是不知道婆媳关系有多重要。”
杨老汉抽了两口旱烟,没说话。
杨继东三人就更不敢说话了。
杨继西把人送到小桥处,让他们等着自己,然后自己去了赵五家。
赵五见他来,立马让媳妇儿把肉提出来,他今儿要去镇上买肉,杨继西一大早就过来拜托他帮自己买两斤。
杨继西把钱给赵五后,提着肉刚要走,又被赵五叫住:“我这还有鱼,于大给的,我给你一条。”
他利索地从水桶里抓出一条草鱼,然后用梭叶快速穿好,递给杨继西笑道,:之前要不是幺妹,我媳妇儿和女儿还不知道会发生啥呢。”
赵五媳妇儿大着肚子去掰笋子,结果半道上发动了,这地儿也没人家,要不是幺妹背柴听见声音,去喊了人,赵五媳妇儿恐怕得一尸两命。
“别给钱,”赵五见他手往兜里放,立马呵斥住,“赶紧送去。”
杨继西看了他几眼:“行,我替幺妹谢谢赵五哥了。”
“谢啥啊。”
赵五挥了挥手。
杨继西把肉放在他们背篓里,鱼则是让刘章提着:“回去吧,好好过日子,刘章,你要是敢欺负我妹妹,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不敢不敢,我一定对幺妹好!”
刘章赶紧道。
杨继西又对埋怨自己花钱的杨幺妹道:“好好过日子,谁对你好,谁就是你的家人,知道吗?这边不回来是好的,我得空就去看你们。”
杨幺妹哽咽道:“好。”
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杨幺妹才哇地哭出来,刘章心里也不好受,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抚着,二人往老马沟走去。
路上遇见了人,杨幺妹才红着脸让他把手松开。
刘母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拉着杨幺妹的手就问:“饿了没?我在锅里温了窝窝头,还热乎着呢。”
这是怕她回家没饭吃。
杨幺妹点头:“我想吃,阿章也吃。”
吃了东西后,刘章把鱼先杀了,刘母看着那两斤肥肉,还有红糖以及布后,看向杨幺妹。
杨幺妹指着那些东西:“这肉是我三哥买的,外面的鱼是赵五哥他们给的,红糖是二娘,布是大娘他们。”
这杨老婆子他们是一样东西都没给啊。
刘母心里把那对夫妻骂了一顿,面上却没提,而是和杨幺妹商量着这肉怎么吃,布做啥好等。
转眼就是过年。
今年过年杨幺妹格外高兴,先和刘章去赶集,买了年货,回到家就和刘母一起商量除夕晚上的菜。
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但也要热热闹闹的才对。
杨继西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送来了两条大肥鱼:“你也知道我在攒钱,所以也没啥好东西给你们送来,这鱼不错,吃两顿没问题。”
“三哥你这是啥话,”杨幺妹瞪了他一眼,“要我说,你就该拿去卖了的!”
“是啊三哥,”刘章点头,“他们让你自己攒彩礼,我觉得本来就不公平。”
凭啥大哥和二哥他们就不用自己攒?
“我还希望他们别掺和我的事儿呢,”杨继西笑道,“这样我就能按照我的计划,更快地脱离那个地方。不说了,我还得把这背篓的草药送到陈叔那去,你们好好的啊。”
“不吃饭啊?”
刘章和杨幺妹拉住他。
“不吃了,我得快点过去。”杨继西一脸着急,等刘章他们松开手,杨继西便背着背篓快步离开了。
刘母端着红糖水出来,就得知杨继西已经走了,她脸色有些不好看,骂刘章道。
“继西隔三岔五就送东西过来,也没在咱们家吃过几次饭,这天都快黑了,咋不把人留住呢?”
刘章乖乖挨骂,杨幺妹叹了口气道:“我三哥就是那样,娘,您别生气了,这外面冷,咱们进屋吧。”
“那你把这红糖水喝了,”刘母把碗塞给她,“不喝我连着你一块儿骂。”
“那您少骂一点,咱们三分着一起喝。”
除夕这天傍晚,刘章来到了田家岗生产队,偷摸从小路来到杨家大院背后,蹲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杨继康,他连忙发了一阵鸟叫。
杨继康听见声音停下脚步,接着就见林子里有人向自己招手,再仔细一看,不就是刘章吗?
“你咋过来了?”
杨继康惊讶道。
“康哥,麻烦你把三哥叫出来,今儿晚上请他去我们家过年呢。”
“那你等着。”
于是杨继西就被刘章带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杨老婆子问他昨晚去了哪里,他淡声道:“去朋友家了,昨儿老四不也没回来吗?”
“他是吃了晚饭出去的。”杨老汉说。
杨继西挑眉:“那只能说明他那朋友关系不到位,饭都不请他吃。我去后山砍柴了。”
说完就走了。
杨老汉看向杨老婆子:“我看是去幺妹家了。”
“不管去了哪里,也给家里省了一口粮食,老三平日里只要不说幺妹的事儿,话就很少,比老大和老二这娶了媳妇儿有小心思的好多了。”
杨老婆子想到最近杨继东和杨继南做的事儿,心里有些不痛快道。
听到这话,杨老汉也觉得杨继西除夕夜没回家并不是啥大事儿了。
春耕队上忙,杨幺妹跟着刘母一起去上工,她还和队里一个小媳妇儿交了朋友。
二人时不时就约着一起去挖野菜或者是背柴啥的。
可有一天,杨幺妹却听见她和别的人说自己脚瘸,每次上山和下山的时候,她都得等自己,实在是烦,又不好说下次你别跟着来的话。
杨幺妹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的情绪很快被刘母还有刘章发现,刘母先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
“娘,家里的鸡蛋本来就不多,咋还给我吃这个?”
素面也是干活儿累的时候大家一起吃的,杨幺妹瞧着心疼。
“咱们家鸡能生,你中午都没吃啥,给你下了一点点面,你垫垫肚子。”
刘母说道。
“我们分着吃。”
杨幺妹说。
“好,那你得告诉我,是不是刘章欺负你了?”
“没有。”杨幺妹拿出碗,在往外挑面时低声说起之前和自己交好的“朋友。”
“我还以为除了桂芳姐她们,我又能交到朋友了呢,”杨幺妹叹了口气,“原来是我自己想多了。”
刘母气得很:“这种人你离她越远越好才好呢!咱们不受这个气!快吃。”
鸡蛋也被杨幺妹一分为二了。
刘母把自己的鸡蛋给了杨幺妹,杨幺妹想夹回去,被刘母瞪了一眼。
刘章拖着竹子回来准备编簸箕,杨幺妹便唤了他一声,等他进来,就把刘母给的那块鸡蛋喂给他。
等那小媳妇再一次过来找杨幺妹上山时,刘母打开院门后笑着回绝了。
“我可舍不得我们家幺妹身边有脏东西,这当着人一套背着人一套的,让人直犯恶心,以后啊,我就让她跟着我,少去沾惹那些鬼东西。”
小媳妇哪里听不出这么明显的话,她又惊又羞,再也没来找过杨幺妹。
就算是分在一起干活儿,杨幺妹和她也不说话,知道她们交好的旁人也会多嘴问几句。
这回小媳妇不敢多说啥了。
刘章直接找到那小媳妇的丈夫:“我不打女人,可也得分情况,反正也不是我媳妇儿,我舍得下手的。”
对方回家就把小媳妇狠狠骂了一顿,小媳妇的婆婆实在是不理解:“你不喜欢人家,嫌弃人家是瘸子,那你凑过去干啥啊?”
小媳妇自己也说不出来,难道要她说因为听见自己丈夫夸了对方一句虽然是瘸子,可干活儿挺麻利,也长得比队里的姑娘好就嫉妒?本来日子过得挺好,虽然清贫了一些,可这个年头,哪家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可让杨幺妹他们没想到的是,秋收刚过没多久,刘母摔了一跤。
送到卫生院一看,大夫说中风了。
刘母坚持要回家,夫妻二人只得把人背回去。
杨幺妹忍着难受,和刘章商量后,决定在家照看刘母,不去上工了。
刘母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好几次趁着杨幺妹不注意想要自杀,接着又梦魇了几次,神志也有些不清了。
陈叔被请过来看病,他的建议就是先调理身体,多和她说话,说说从前的事儿,让她脑子清晰。
就在杨幺妹悉心照顾刘母的时候,老马沟生产队的有些人说她是扫把星,这刚进门还没有一年呢,婆婆就中风了。
不是扫把星是啥?
刘章气不过,也舍不得杨幺妹受委屈,和带头说这个话的婆子吵了一架,差点动了手。
队长出面把人全骂了一顿。
舅舅和舅娘过来看了刘母几次,发现房间里没有异味,刘母身上也干干净净的,便也放下心,接着又去找那说小话的人吵了一架。
自那以后,那些人即便是胡说八道,也是背地里说,不敢再拿出来讲。
杨幺妹也不理会这些,一是她一心照顾刘母,二是她有了身孕。
刘母得知这个消息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她也清醒了好几天,一直在跟杨幺妹说该注意点啥。
瞧着也没有之前那么糊涂了。
只是晚上还能听见她喊着刘父的名字。
杨继西也经常送来刘母喝的草药,每一次也不要他们的钱,一说钱就会生气。
杨幺妹便给杨继西做了一双布鞋,那双布鞋的鞋面是碎步做成的,杨继西穿着却十分高兴。
他舍不得穿,收着说等结婚的时候穿。
结果有一天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找不到那双布鞋了。
这个家里,搜拿东西的人,只能是杨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