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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来的人不多,不过林家说话算话,女人们在后头烧水煮汤,孩子来回送水送汤都管饭。第二日人呼啦一下来的就更多了,农户家的萝卜丁可不止一个。林管家看在眼里,人多吃的也多,当然这对林家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人多了,就杂了,农村的孩子跑来跑去很乱,不好管,特别是烧水煮汤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啊。

正当他要跟林曦禀报的时候,周妈妈找了他,身后几个小厮抬来了好几筐衣裳。

“当家的,这几篮子的衣裳都需要补补,你让那些女人分分,补好了收回来,咱们带来的人太少了,下面的小子还有侯府的几位,几个丫头顾着少爷也忙不过来,正好她们闲着,少爷说了,补好一件两文钱。至于那些孩子,马房里现在养了好几匹,有空去清清马粪吧。”

林管家明白了,挥手让几个小厮将筐子抬到后面去,就听到周妈妈叹了口气说:“这地儿虽清净,可终究不是养人的地方,我就怕少爷受苦受累的,要是留在淮州就好了。”

见老婆眉头愁苦,林管家劝道:“老爷若是还在,淮州自然好,可如今那地方对少爷来说太危险了,老爷冤情虽然昭雪,可得罪的人也海了去了,之前钦差在还有人镇着,钦差一走少爷若是还留在那里那些人还不拿他泄愤。”

“不是有裴少爷么?”

“裴少爷算什么,就一个举人,连个芝麻官都不是,顶什么用。”

周妈妈想想是这个理,她本就奇怪怕冷怕疼娇生惯养的林曦怎么会选择在凉州这种地方,如今倒也明白了,想到林曦的嘱咐,便说“我冷眼看着,有些人老实,有些人得寸进尺,手底下一点也不干净,少爷也说了,咱们刚来虽然要跟这里的人打好交道,不过也要有个度,让他们知道好就行,但也不能失了林家的脸面。”

林管家笑道:“我明白的。”

古代的村子特别是同姓村,排他意识很强烈,外姓人想要融入进去并不容易。

林青虽然也是从林家村出来的,可是十几年没回,这儿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就跟外来户差不了多少,幸好林青是做了官,林曦回来也甚是体面,不然林青怕是入林家坟都困难。

林家村虽然抱着对林家好奇和官身的敬畏,但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骄傲,不然为啥大老爷要回林家村,少爷要在这里常住呢?

林管家跟几个帮工的都约定好,妻儿可以过来帮忙,只要找门口的小厮告诉一声谁谁谁家的就行。但人手够了,其余不相干的人就免了,缝补衣裳按照件数,清理马厩按照时间都有补贴,来了都能吃饱,但不许拿走。屋子盖好,都会一一地结算给大家。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难,他们自然都是同意的。

就如周妈妈说的,有些人安分,如张柱那样,婆娘动不了,他就给背过来放在背风处,他婆娘手巧,缝补衣服是一把好手,女儿带着儿子去了马厩,虽然味道难闻了些,但是里面暖和倒也冻不上,况且农村的孩子猪圈都得清理,更何况马呢?妻儿安顿好,做男人的更加卖力,黝黑的脸在寒风中都在笑。

也有些人就不够自觉,妻儿来了,照样该私藏的继续暗地里藏下,甚至一家几口都这么干。有些人不止妻儿来了,仗着有人在里面做工三姑六婆轮流着过来。林家富硕,待人宽厚,就有央求着把自己带上,最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指着屋顶上修梁的某个亲戚谎报,后者碍于颜面也没否认,于是便通过进了去,有一就有二,后面可就熟练了。

林家也不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小厮拿着记录找当家男人一一确认画押,一日日就这么过去了。

再过大半个月后,下了两场雪,终于五间亮敞的屋子都建好了。

新修的屋子还带着泥砖的湿气,不过热炕一烧起来,很快便会干燥,如今里面也是暖烘烘的。

大伙儿脸上带着笑,喜滋滋地等在屋子里。里面林管家坐在当中左侧,下手边有三个小子,一个坐着凳子上,手中拿着笔,他的面前是一个小方桌,桌上是一张大纸,纸上罗列着一串串名字,只是名字的旁边有的有字有的无字,长短不一。另外一个站在他的旁边,却是林方,最后一个站在林方不远处,脚边放着一个箩筐,箩筐里却是满满的铜板。

这个仗势看样子是要结工钱了,东家果真厚道,大伙儿心里想着。

这时几个青衣大汉走了进来,分别站在屋子两边,只见他们眼中含光,面容肃穆,背手而站却是精神气十足,一看上便是不好惹。其中一个走到管家身边,管家站起来拱了拱手,“方爷也来了,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