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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杨御史战斗力有点过猛,从一众同僚中脱颖而出,直接到了御前,这不,好差事落在头上,现在被吊腿成了伤患,说话成了唯一能做的事了。

然而这里是江州知府府邸,他人生地不熟,身为钦差,临时指派过来照顾他的丫鬟们哪敢跟他说话,于是每日例行检查和换药的陆瑾成了他倾诉对象。

“小陆大夫,你是没见到那时的场面,保管你得吓死!成千上百的山贼将我们团团围住,二话不说就开打呀!他们不仅拿着各式武器,还放冷箭,你瞧,我可没有骗你,这腿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情况万分紧急,可我是钦差啊,自然凛然不惧,我们官兵人少,不过训练有素,在本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跟这些山贼周旋,一直从早上打到下午!啧啧,他们急了,派了更多的人过来,唉,本官再怎么机智,这么少的人怎么抵挡得住,只能一边退敌一边后退,直到援军到来,可惜援军来的实在太慢了,我都准备好为国捐躯了都……”

宋衡刚巧走进来,听到这里就听不下去了,他说:“是啊,我来得还是太早了些,没给杨大人捐躯的机会。你说你都从上午坚持到下午了,见到我晕什么,早知道你有这志向我就不抱你回来了。”

“宋衡,你闭嘴。”杨一行抬头瞪他眼睛。

宋衡没理他,而是找了把椅子坐下,“说话中气十足,看样子是没什么事了,陆大夫医术高明。”

陆瑾谦虚地回答:“您过奖了。”

杨一行撇了撇嘴,不屑道:“小陆大夫,别理他,这家伙总是拆我的台。说说你吧,这医术是怎么炼成的啊,看看我腿上的伤……”他一边比划一边说,“我都打听清楚了,你拿刀这样那样,然后将血管缝起来,可准确了!你咋办到的,就不怕手抖,找错地方了吗?还有这伤口,啧啧,比绣娘缝的都漂亮,留在我腿上也不觉得难看。”

陆瑾笑着说:“这多练习就好了,您放心,过几天等伤口长好,就能把线拆了。若是恢复的好,留下的疤痕会很淡,不会影响您的美观。”接着陆瑾看向宋衡,“您应该已经将我打听清楚了吧,我之前是个屠夫,杀猪的,嗯……现在还在杀,就是没时间摆摊了。”

“啥,杀猪的?”杨一行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反正听到他的职业,大家都是这副表情,陆瑾已经习惯了。

“是啊,不然刀工和针线怎么练,不就是在猪身上练出来的吗?”

“畜生怎么能跟人比。”杨一行脱口而出。

陆瑾正想说这有什么区别,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

然而宋衡却没什么顾忌,直接道:“这样挺好,总比在人身上出了错惹上官司强。”

陆瑾心说总算有个明白人,于是给了宋衡一个笑脸。

宋衡正喝茶呢,结果愣住了,他没想到陆瑾会因为这个冲他笑,还笑得……他下意识地喝了口茶,将这股异样冲了下去。

杨一行似乎想明白了,也觉得自己小题大作,不过他闲不住嘴,于是又问:“你为啥做疡医呀?这又脏又凶险的,看着工具都是奇奇怪怪的刀呀,钳子啊,每次总得见血,骨头啥的,一般公子哥看到都得晕过去。”

血,骨头还是轻的,内脏,肠子什么红红白白才好看呢,前世啥器官啥组织没见过,这些都是小意思。

陆瑾说:“做疡医有什么不好,这世上看头疼脑热的大夫已经够多了,但是像这样能处理紧急伤口的却少之又少,要知道意外最伤性命,就比如您吧,一般大夫可没办法保住您这条腿。”

说到这里,陆瑾还是比较自豪的,眼睛都在发光,“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在攒功德呢。若将来有机会上战场,就能救回更多人,说不得还能左右战局,也不枉此生当一回大夫。”

陆谨的话让宋衡心中一动,他终于正式看向这位小大夫。

陆瑾是在这里最小的一个,虽然十九岁了,不过脸嫩清秀,看起来更小,像个邻家弟弟,所以宋衡第一次见到他,还蛮意外这大夫如此年轻,而现在他说要上战场做军医,这实在出乎宋衡的意料。

“小小年纪,有志气!”杨一行对陆瑾翘起了个大拇指,又看宋衡,问:“小陆大夫这样的,在军营里你要不要?”

宋衡放下茶杯,郑重地说:“必严密保护,如佛爷以供。”

杨一行之所以能当上御史,就是因为那张嘴实在太会说,跟着同僚怼天怼地,官怼的越大越有成就感。这年头当官的哪有不出错的,被抓住小尾巴一阵弹劾那是常事,就是皇帝都被说了好几次,无关痛痒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