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在突然间下定了决心,猛地站直身体,擦干眼泪,好似要英勇就义般地询问:“我得走了!还请您告诉我,这里是上城区,还是下城区?”
夏白微:“……这里是泉眼镇。”
他不但没有听说过“顾家”,更没听说过什么“上城区”和“下城区”。
眼见对方真的拔腿就要走,他一抬手,直接一把摁住少年单薄的肩膀。
“安静,你听我说。”夏白微虽然看起来削瘦儒雅,但他手上的力量却出人意料,沉着的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白向帆略略一愣,被他的气势所慑,不敢动弹,竟然又被他硬生生摁回了病床上。
夏白微低头,俯视着对方,眉宇间一片冷凝严肃:“昨夜我为你治疗,发现你身上除了新旧交杂的伤痕外,还出现了高烧不退的病症。”
“我尝试过在你的额头涂抹酒精,进行物理退烧,也给你打过一剂退烧针,但情况依然很棘手,你的体温始终处于不正常的高热状态。”
“而在你的后颈处……”他指了指少年的后脖颈,“我发现有一块皮肤,伴随着高热肿胀起来。按照以往的经验,我不排除有肿瘤癌变引发高烧的嫌疑。”
“也许你不愿意与警察打交道,但我还是建议你去正规的大医院做一番深入检查,毕竟我这里只是一个小诊所,暂时缺乏一些先进的医疗器械。”
在他这番安抚性的诊断下,原本十分激动的白向帆,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
少年心情低落地坐在病床上,闷闷地说:“我不能去大医院,任何一家正规医院都在顾家的势力范围,我一旦出现在那里,肯定会被发现。”
“而且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只是正处于omega的发\\情期……夏医生,您有抑制剂吗?”
夏白微:“……抑制剂是什么?”
“我没带钱,但身上应该还有一些值钱的饰品,我可以拿来跟您交换……等等,您连抑制剂都没见过吗?”白向帆低头在自己身上翻找着,刚刚翻到一半,却突然回过神来,错愕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医生。
两个人鸡同鸭讲了半晌,此时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上动作,面面相觑。
就在这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刻,诊所的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欢快的呼喊:“小夏,我听说你小子回家啦——”
呼喊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夏白微轻轻摁着眉心,暂时放下眼前神秘的少年,转身走出门外,同样高声回应道:“宁湾!”
虽然多年未见,但是一听这欢脱戏谑的语气,他就知道来者是谁。
临街的大门外,停着一辆蓝色的货车,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皮肤略黑的年轻小伙子。
这个人正是宁姨家的小儿子,夏白微的童年玩伴——宁湾。
宁湾的眉眼五官和他哥哥有些相似,但是却没宁则那么周正严肃,而是多了几分痞气,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一下车,就张开双臂向夏白微走来,恶狠狠地给对方来了个熊抱,用力拍打着夏白微的后背:“你个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昨天我外出跑生意去了,白天没在家,不然肯定和我妈一起来看你。”他大笑道。
“今天见面也不迟。”夏白微轻轻回拥,微笑着。
自从回到老家后,见到以前熟悉的人,他发现自己微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宁湾松开他,无意间抬眼看向诊所方向,不禁微微一怔:“那是谁?”
从诊所门口小心探出个脑袋的白向帆,立刻把自己又缩了回去。
“他是……”夏白微刚想如实回答,转过头却发现白向帆流露出怯懦的眼神,正哀求似的看着他。
他便无奈地叹口气,避重就轻地说:“今天诊所开张,他是我的第一个病人。”
躲在诊所门后的白向帆,顿时轻轻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夏白微。
诊所里面有病人,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宁湾果然没有太过在意,顶多觉得这位病人的胆子实在太小。
他随意地扫了白向帆一眼,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在夏白微身上,笑嘻嘻地往对方肩膀上捶了一拳。
“我妈特意做了一桌子好菜,我不管你今天有什么事,都不要忘了抽出时间,到我家去吃顿饭!这么多年没见,你、我、还有我哥,咱们哥仨可得好好聚聚!”
说罢,他不禁抱怨起来:“昨天我回家后,本想当晚就邀你来聚餐,只可惜昨夜偏偏下了一场暴雨,我哥被派出去值班,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夏白微有些好奇:“昨夜那么大的雨,宁哥还需要值夜班?”
宁湾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就是因为下暴雨,才把我哥叫出去值班。”
“你离家多年,已经忘了咱们这个小镇的道路有多烂!每次一下暴雨,周围山上的树木枝叶总是会被雨水冲刷下来堵住路,经常造成交通事故。”
“而泉眼镇又太小,派出所里根本没几个警察,所以每次遇到这种大暴雨,民警就需要去干交警的活,去各处路口冒雨蹲守,预防来往车辆速度太快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