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则手里拿着几个包子,边走边接电话。
与他通话的人是宁湾:“哥,你昨天彻夜加班,怎么今天一大早又开始巡逻?”
宁则啃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昨天突然接到上面的命令,让镇里面的警察加强戒备,小心镇上出现的生面孔,尤其留意那些身着奇装异服、行为举止异常的人,一旦发现要及时报告。”
咽下口里的包子,他又接着说:“我们警察还不是最辛苦的,上面突然派来许多武装人员,身着便衣,在小镇上日夜搜查,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他还不忘叮嘱宁湾:“近期可能有点不太平,我不在家,家里面就剩你一个顶梁柱。你千万要小心一些,看好咱妈,暂时别让她老人家出去逛街了。”
听了他的嘱咐,宁湾有些迟疑地开口:“哥,上面说要注意身着奇装异服的人?”
宁则:“的确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也许是我们镇上混入了什么危险分子?”
通讯另一端的宁湾沉默片刻,惊疑不定地说:“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昨天在大街上遇到了……等等!小夏在隔壁叫我,可能有事要说,我先过去一下,等会儿再打给你。”
宁则没太在意他说了半截儿的话,只是继续叮嘱道:“隔壁就剩小夏一个人,他一个文弱医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你平时注意多照顾他一点。”
挂断通话后,他三口两口解决完一个包子,继续绕着小镇巡逻。
只是还没走几步路,宁则突然察觉出背后有一道炙热的视线,正热切地注视着他。
他背后一寒,顿时敏锐地回头看去。
就在不远处的街面上,有一大一小两个人缩成一团儿,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或者说,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里的包子。
突然出现的两人,年纪大的约有三十多岁,是一名中年男性。年纪小的只有七八岁,剃着板寸,身体十分瘦弱,浑身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性别,需要仔细分辨才勉强认出是一名女孩。
这两个人既像一对父女,但更像是两名以乞讨为生的乞丐。
宁则还从未见过如此落魄的乞丐。
两人身上的衣服一个比一个破烂,浑身上下脏得像是几年没有洗过澡,躯干瘦弱便显得头颅十分硕大,头发枯黄得像一把稻草,身上削瘦地几乎没什么肉,脸庞颧骨深深凹陷下去,仿佛是一具骷髅上蒙着一层破败的人皮,比非洲的饥民看起来还要悲惨。
宁则以前也见过其他乞丐,但那些乞丐只会向路人要钱,根本不接受施舍的食物,更没有营养不良的状况。
而眼前这两名乞丐,对于食物的渴望十分明显,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包子,显然是饿极了!
包子是他从旁边的早餐店里买的,皮薄馅多,肉厚油香,面皮儿被肉馅的油脂浸润透彻,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越吃越香。
宁则一共买了三个包子当做早餐,刚才吃了一个,现在手里还揣着两个。
他看向眼前两人,觉得对方并不像骗钱的职业乞丐,于是犹豫片刻后,还是主动向两人走去。
眼见宁则走来,年纪较大的乞丐虽然饥饿,但却显得极为警惕,一把抱起身边的女儿,连连后退几步,眯起眼睛盯着宁则,一只手掌紧紧攥着手里的拐杖。
中年乞丐大约是自身腿脚有什么毛病,又或者已经饿得走不动路,所以手里一直拄着一根长条状的拐杖,用来支撑身体。
而乞丐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破烂,碎成一堆破布条,一直垂落到脚边,恰好遮住了他手里的拐杖,让外人无法看清拐杖的全貌。
宁则见对方如此警觉,急忙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然后他又点了点自己身上的警服,轻声说:“别害怕,我是警察,不会伤害你们的。”
“警察……”中年乞丐反复念叨着这个单词,声音干涩嘶哑。
他脸上的表情有着些许怀念,像是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单词,但更多的却是困惑和怀疑。
而他怀里的小女孩,则对这个单词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从未听说过警察的存在。
小家伙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只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包子。
宁则叹了口气,将剩下的两个包子递过去:“你们一定很饿,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大小两名乞丐,望着送到自己眼前的包子,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中年乞丐迟疑地走过来,十分警惕地靠近他,然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包子。
对方连声谢谢都没说,就用一只手揽着自己的女儿,头也不回地跑了,生怕自己的包子被人抢了似的。
宁则在两人身后,高声呼喊:“等等!你们先别走,我们镇上有救助所……”
不管这对乞丐到底是不是父女,他们都显而易见地遇上了天大的困难。而宁则身为警察,有义务问清楚原因,然后将流浪人员带到救助所里进行救助。
但是两名乞丐的脚步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冲入旁边的巷道深处,已然不见踪影。
宁则刚想追过去,却突然听到街道旁边的早餐店里,突然传出一阵喧闹声。
就是他刚才买包子的店铺。
远远望去,店铺内有两人纠缠起来,好像是店老板和吃饭的客人在闹。
其中,那名吃饭的客人竟然手持凶器,表情不善,眼看就要动手。
宁则犹豫了一下,还是暂时将乞丐父女放下,转身走向路边的早餐店,先去解决眼下更紧急的暴力冲突事件。
……
采花贼张彩蝶最近很倒霉。
被谢少云那只朝廷走狗一直死咬不放也就算了,他和摩云教里的其他朋友,本想逃到关外暂避风头,却不料一阵遮天蔽日的风沙袭来,自己转眼就来到一个见鬼的倒霉地方。
他与自己的同伙也失散了,完全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
眼下他所在的这块地方,无论是地貌建筑、还是衣冠风俗,与中原地区都截然不同。
这里的居民显然很富裕,一路走来,竟然看不到常见的茅草屋和泥巴房屋,甚至连砖房都很少见。
放眼望去,人们大多居住在高高低低的楼房里,楼房的墙壁是用一种极为特殊的灰色石头建造的,异常的坚固,墙面上甚至看不到一丝墙缝。
而他脚下的道路,也极为平坦,不是黄土路或者石子路,全都是硬邦邦的地面,大街小巷四通八达,可供所有路人行走,比京城里的皇道还要宽敞昂贵。
路面上,也看不到任何车马牲畜,只有一只只狰狞恐怖的钢铁巨兽,脚底下长着四只轮子或者三只轮子,在街道上任意行走。
来来往往的行人,对近在咫尺的巨兽视若无睹,脸上看不到一丝惊慌的神色,仿佛一切都是如此的稀松平常。
有些路人,甚至会钻入巨兽的体内,被巨兽携带着前往各方。
昨天中午,张彩蝶就是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异乡人所驱使的钢铁巨兽吓到,不得不放弃诛杀谢少云的大好时机,慌不择路地狼狈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