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云霄无比迷惑的同戚不语对视了一眼,野猫的爪子呼啸而至,云霄本能的抬手格挡,夜行衣上瞬间出现了六道清晰的野猫爪印。

野猫凄厉的嚎叫,像是划破夜空的惊雷。

做贼心虚的两人争先恐后的跃上墙头,提着衣衫下摆躬腰前行,身后的猫儿还在穷追不舍,逼得他们两个不得已在数个围墙之间不停的翻上翻下。

有好几次云霄都因为天色太暗,不是踢到门槛,就是撞到门柱,痛得钻心还不能大喊,只能咬着拳头继续躲避那群愤怒的黑猫。

张家的宅院虽大,但是也不过是个乡里之家,夜深人静,绝大多数的院落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主院正中还依稀有些光亮。

身后那一群黑猫追得太紧,云霄和戚不语不得已只能分头逃窜。

透过二人躲逃的方向不难看出,他们果然一个是做过贼的,一个是没做过贼的。

做过贼的那个逃命,专门朝着阴山背后,人迹罕至的地方逃。

没做过贼的那个逃命,则是凭借本能挑着有光源的方向跑。

追他们的野猫性子也不一样,追做过贼的那个就是步步紧逼,有时还会两三只一齐跳到他的前方挡住他的去路,逮住机会就蹿到他的身上对着他的脸上身上又咬又挠。

追没做过贼的那个,说来也是奇怪,当真到了底下亮灯的地方就驻足不前。

终于没了野猫追赶的云霄力气一松,颓然蹲在一排屋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良久之后云霄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此时此刻正蹲在张家宅院中心的正房屋顶上。

环顾四周,只见周遭的院落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这里灯火通明,随同而来的戚不语也已经不知所踪。

夏日夜间的凉风吹在云霄脸上,他当即冷静下来,扶着足下的屋脊缓缓将身体趴平,扒着顶上外接的防火檐借着高度的优势向下张望。

空旷的场院下方,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提着手腕粗的棒子在院里巡逻,身下的正房里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婢女在进进出出。

乍看之下,果然就是个极其寻常的乡土富户,连丁点儿不寻常的地方都没有。

云霄虽说没见过多少世面,可自从跟在晏十三身边过了这么多日子之后,他或多或少的也学聪明了一点。

有些事情,通常是看起来越是寻常,那就越说明他背地里有鬼,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粉饰太平。

永远把自己这条命放在第一位的云少侠并不敢贸然落地,他退着身子把自己挪回了屋脊上方,他想悄无声息的把自己重新没入黑暗,去找戚不语。

不管这里到底是不是那群人蛊的老巢都实在是不宜久留。

明明是盛暑天气,云霄才在这些瓦片上趴了没一会儿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仿佛从丹田底下顶出了一股寒意直逼全身。

这种彻骨的凉意,让这座看起来舒开阔朗的大宅,总是透着一股鬼气森森的意。

“吱吱嘎嘎,吱吱嘎嘎。”

云霄退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耳边混杂着风声传来了一阵异响。

这几声细碎的异响同他在那夜的暗巷中听到的如出一辙。

“吱吱嘎嘎,吱吱嘎嘎,咿呀~~~”

异响之中,夹杂了一道悠长凄厉的尾音。

像是女人的哭泣,又像是野猫的春啼。

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动静,让趴在大宅屋脊的横梁上的云霄丝毫不敢轻举妄动,额前的冷汗顺着额角向下滑落,渗入耳中,激起了一阵钻心的痛痒。

云霄伸手揉净了耳内的汗渍,静静细听,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吱吱嘎嘎,吱嘎,吱嘎。”

怪异的响动声音越来越大,好似是饿极了的野兽正在啃吃断裂骨头,又好似是参差不齐的獠牙正在上下交错。

为了轻装简行,云霄此番没有背剑。

临行前,晏十三在他的靴筒里藏了一把西域产的短刀,小巧轻便,可是锋利无比。

最重要的是刀柄里藏了生石灰,实在不得脱身时,可以用来阻敌。

恐怖的响动随着风声越来越近,正房下方的灯盏一一熄灭,唯一的照明成了天边的月亮。

云霄点足跃起,从靴口之中抽出短刀,半躬着身子,随时随地准备迎敌。

忽而他觉得身后脖颈一凉,不知是沾上了什么液体,紧接着一片巨大的阴影从他的后方扑压过来。

他飞速的横过刀刃回身过去,只见一只浑身长满肉瘤的人蛊正甩着老长的舌头向他扑来,满口腥黄的獠牙沾染着粘稠的津液。

云霄想也没想,一刀切断了人蛊的喉咙,浓臭的黑血直接喷了云霄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