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是三国的评书听多了。”苗焕一撇嘴,说道:“这样的话,官家的脸面还要不要,怎么面对宰相,百官,好不容易才把局面安定下来,为了一个就要出外的宗室国侯,值得么?”
“说的就是了。”内侍押班也道:“官家就说,史笔如刀,做这样的事,将来国史记录下来,后世人怎么议论?”
“期门令怎么说?”苗焕差点笑出声来,原本期门令还是很得宠的,天子很疼爱这个兄弟,毕竟自己年过三十而无子,身体又弱,在后妃身上折腾的劲力都快没有了,如果天子再过几年无子,真的就得抱一个小儿进宫来养育,除了徐子威之外,天子还有别的人选?
现在看来,就算徐子威能在将来成为“皇父”,出息也未必比赵王强不了多少,就算是赵王殿下,又有什么好名声?
在福建路,赵王受的弹劾与非议,这些年可是并不少!
“期门令说,于一时之利相比,一点名声上的受损算得了什么?”
“他还真的敢说。”
徐子先只要出外,说来说去也就是能在福建路折腾,算什么真正的威胁?
在福建路,徐子先也要受制于齐王和赵王两家宗室重镇,还有安抚使等诸多地方文武大员,徐子威明显是在嫉妒这个同宗的堂兄弟,不惜叫天子的名声受损也要除之而后快,想的法子也是相当的荒唐……这叫非刑杀人,天子也不能如此随意的对臣下,一旦传扬开来,谁还敢替这样的天子效力?不要说后世名声,就是以现在的局势来说,原本就是处于走钢丝般的平衡之中,还能经的起这样的折腾?
“天子对南安侯是真忌惮,但还是觉得期门令太荒唐。”内侍押班最后道:“最终将期门令赶了出去,叫他回自家府邸,认真多读几本书。”
“说的是了。”苗焕一笑,说道:“赵王府还有个公子叫徐子文,听说文采出众,我看多半也是吹嘘出来的,若真的出众,怎么不见一首传世的好诗,一篇妙文?倒是南安侯,人家从来不吹自己文采,几篇文章都相当出色……”
“你说的是重骑兵的策问吗?”内侍押班道:“官家也看了,当时说有几分道理,但缓急难办,所以还只能说是纸上谈兵。”
“今天有的了。”苗焕笑道:“论国朝马政札子。这篇一上,南安侯可了不得了。”
“谈军国大政吗?”内侍押班道:“确实比冲入大参府邸杀人要好的多。”
这几天宫中也是没有少议论徐子先,相比官家和徐子威这兄弟俩,同样是文宗之后的徐子先,能力和性格上可是比官家和期门令强的多,现在很多年老的内侍都能回忆起当年之事,老南安侯是不肖之子,纵情酒色,年纪轻轻就坏了身子,文宗大为不悦,亲生儿子才赐了六百官庄,给的金银器物也最少,还只是封了侯,放到福州去由得老南安侯折腾去。
现在看来,文宗疼爱的赵王一脉,终究还是不及南安侯一脉?若是真的,神文圣武的文宗皇帝,可是真的看走了眼。
只是这种议论中,不乏杂音。
宗室强梁,给人的感觉还是太危险。不管是百官还是内侍,总是喜欢性格仁柔些的天子,过于杀伐决断,乃至杀人不眨眼的性子,给人的感觉还是太过危险了一些。
现在看来,南安侯也并不全然是莽夫,只要见事明白,行事有章法,就是军国重臣,杀伐决断就不是缺点,而是优点了。
也还好徐子先看来就是志在福建,不然的话,天子的头疼之疾,还得再加重几分。
苗焕没有再耽搁,将手中大摞的奏疏抱入福宁殿中。
天子虽然身体未曾痊愈,但大权不可有一日旁落,奏疏也是每日递进,只是天子神思倦怠,一般看看就丢在一旁,由得政事堂去处置便可。
今日奏疏的最上方,便是徐子先所书的论国朝马政札子,经过政事堂,进奏院两重举荐的奏疏,放在最上,苗焕的处置也是毫无问题。
一切按规矩来就不会犯错,特别是在天子疑心病较重的时候。
“论国朝马政札子?”天子对这个题目没有太大兴趣。
大魏的马政提起来是令人伤心,陇右不稳,传统的汉家养马地归了西羌掌控,然后是在河北,山东,还有河南等地诸州县养马,各马监加起来一年才出两万多匹马,而且多半是不合格的劣马,拉车都嫌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