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兄弟原本也算是商人世家,但两人俱是不学好不成器的纨绔,斗鸡斗狗喝酒耍钱,这样的事都拿手,正经事一样做不来,十年不到的功夫,将祖上几代留下来的矿山铁场俱是弄跨了。
若不是攀上王越,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讨饭吃。
两人俱是穿着交领绸衫,一黄一红的鲜艳颜色,还俱是绣着花,看起来极为恶俗。
杨释之,魏九真,俱是有身份的官绅豪商,哪能瞧的起对面的人,魏九真没有说话,杨释之故意翘着腿,接着道:“说什么有逃犯,又没有海捕文书,便是有海捕文书,本商会又不是官府,你等也不是官府中人,不过团练,哪有什么资格来捕人?本商会实在是恕难从命,总团进南安的事,不必再提。”
气氛变的很怪异,杨促两眼发红,下巴上的络腮胡子根根都立了起来,他是一个很残暴的人,曾经多次杀伤人命,是乡里闻名的恶霸式的人物,这次李家兄弟把他找来弄这个团练总团,天天看着南安侯府的车队来回经过,一文钱也敲不到,杨促心里很不舒服,也很愤怒。
这一次逮着借口,众人集结了一千多人,原本要直接冲进南安来搜捕逃犯,结果李家兄弟非说这边的商会也不好惹,拿着王知府的拜帖前来说项,对方却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想想在建州,众人哪里受过这等鸟气?
王越的帖子一下,不管是官绅还是豪商,俱是要被吓的屁滚尿流,奉承他们几个还来不及,谁敢这么硬顶?
建州总团,已经成了王越的私人武装,越来越多的厢军被改编入总团内,总团的人数在急剧的膨胀。
这一阵子,王越在仙霞关,谷口,往汀州和邵武军的几条重要官道上俱是放了捐卡,借口地方多盗匪开始收团练捐,原本每天都能收好几千贯,从上到下大家都发了财。
结果不到两个月,建州境内商旅几乎断绝了,总团捐税从每天几千贯降到了不足千贯,甚至只有百贯不到。
大头还叫王越和他身边的亲信拿走了,李家兄弟和杨促等人根本剩不下几个钱,他们干脆白天收捐,晚上抢掠,结果弄到建州境内商旅绝迹,百姓被迫结寨自保,地方上已经是民不聊生。
这些人不反思自己杀鸡取卵,反而羡慕南安这里繁荣富裕,还有南安团练捐的稳定甚至是增长。
由于建州的混乱,南安镇这里的商旅反而增多了,有很多原本要去建州,或经过建州的商人转而在南安停泊,他们就在南安这里购货中转,虽然成本要上去不少,但相比建州的税卡和遍地的盗匪,在南安这里要安全的多了。
更要紧的是,南安这里的商会已经扩大,从原本的起会盖码头仓库,到现在已经成了维护本地商人利益的一个行会组织,这使得很多大商人加入其中,然后中小商人们也急欲入会。
商会也得到了南安侯府无保留的支持,南安侯府允许商会自办团练,同时商会如果需要紧急帮助,在理事们发布命令之后,驻守侯府别院的南安府军,还有维持官庄到别院治安的警备士们,也是会听从商会的指挥。
这当然使得杨释之和林定一等人的腰板变硬,最少对着眼前这几个无赖,杨释之和林定一根本连敷衍一通的兴趣都没有。
“好的很。”李富文是一行人的首领,三十余岁,生的就是獐头鼠目,气质也是相当猥琐,当下站起身来,说道:“既然说南安没逃犯,咱们就先不进来,不过若是叫咱们在镇外搜到了,也别怪咱们不给南安这边面子。”
杨释之冷冷的道:“悉听尊便。”
几个建州人气呼呼的冲出院子,这里的前方就是码头,左右侧俱是成片的仓库区。
由于特殊原因,这里的停船较往常多了好几倍。
码头到处是停泊的大型海船,有一些海船在下货,民夫们扛着货物往库房搬抬。
库房区几乎一眼看不到边,所有人都知道,那些高大的石头屋子里装满了值钱的货物。
李家兄弟,杨促等人和随员会合,众人的眼光都是异常贪婪,杨促两眼通红的道:“咱们要是聚集三四千人,能把这里抢光不?”
“有南安府军呢。”
“不过百十人,南安侯又不在。”
杨促的喉咙滚动了两下,确实是有些忌惮和畏惧。
当年的江滩一战,杨促就是被雇佣的外来游侠儿之一,他们这些人号称是游侠儿,其实就是每天不事生产,无事生非,从事各种违法勾当,从中获得利益。什么行侠仗义根本是没影的事,杨促最喜欢的就是每天按着刀剑,在良善商行的门口横眉立目,商人们为了保平安,一般都会给些好处,免生事端,如南安商会这样强硬的所在,杨促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想到这里,这个曾经的游侠无赖便是气的身上的血液都在沸腾,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厅堂里去, 将那几个商人用刀剑斫斩成碎块。
“杨兄莫要冲动。”李富文对杨促道:“咱们这一次是真的要抓那个叫王心源的逃犯,别的事都不太打紧。”
“那厮鸟到底有什么要紧的?”
“这里的人还不是太清楚,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这人是从府城杨大府家里出来的,咱们的王知府想叫他见个面,问问府城的情形,顺道给哪个小妾看看病,这厮却是臭脾气,硬是不肯上门。他不肯上门,就下海捕文书拿他……对了,府城那里,漳,泉诸州府都戒严了,杨兄不知道原因吗?”
“不是说有海盗要来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