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奇只能且战且退,可恼的是有一队府军始终紧咬不放,更多的府军在左侧涌向前方,有很多右翼的海盗也被击退了,他们奋力向东南方向跑,距离主战场不仅不接近,反而距离更远了一些。
天空之下,方圆五六里的战场上海盗们已经逐渐脱节,但右侧的海盗是在等左翼的同伴能兜转过来,他们相当狡猾,并不着急,如果能形面合力,不妨回头厮杀,如果打不赢了,那就往东南走,脱离战场,从海边下海,游回船上去。
府军没有战舰,根本无力追击,这些并没有被冲击或包围的海盗们并不是太畏惧,他们目光中显露狡色,丝毫不理会中阵伙伴们的惨嚎和哀告声,不仅没有接近救援,反而脱离的更远了一些。
颜奇知道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刘旦,他们二人合作多年,如果颜奇和他的主力完了,左侧的刘旦也不会好过,那么多船和诺大的地盘,会有小股的海盗接纳船只和地盘,逐渐血拼,厮杀,确定新的霸主,在这样的过程中大海处处都是血腥的战场,秩序全无,会影响到刘旦的收益和与蒲行风的合作。
刘旦必会加快侧击的过程,以此救出更多的人,哪怕这一仗打残了,只要能拖延下去,保留两万人以上的主力,那么明天还可以再战,或是令船只靠岸,撤回大半的主力。
包括颜奇在内的所有人都倾向于后者了,他们已经被杀的丧胆,而魏人的损失明显不重,明天整军再战,无非还是今日之战的重演,若能令大半人撤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卢文洛感觉自己的喉咙已经干的要命,简直能喷出火来,但他的水囊已空,并且也没有时间来喝水了。
眼前被困的人两眼布满血丝,神色如同野兽一般,卢文洛在家乡时曾经围捕过野兽,那些凶兽落入陷井之后的眼神,和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是一模一样。
对方的头盔都掉落了,后来又有人递了一顶,但卢文洛看的出来这个人是吕宋那边的人,短发,发质曲折,皮肤很黑,嘴唇有些厚,鼻子很趴,这是标准的吕宋南洋诸国人的长相,看不出来是不是有唐人或魏人的血脉。
这个人目光凶悍,武艺也相当高明,有多次卢文洛试图和伙伴配合来杀这人,却始终都被这人给滑过去了,其身手矫健,反应快捷,犹如泥塘里的泥鳅,很难紧紧抓到手中,更不要说拿兵器去杀伤他。
对方不仅有厚甲,还有盾牌和犀利的弯刀,再加上始终有护卫自发前来保护,卢文洛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就是海盗的盗首之一,不是刘旦就是颜奇。
若能擒杀斩首,这将是府军建立以来的第一大功,势必会震动天下。哪怕卢文洛这样心肠单直的粗豪汉子,在南安镇外救回王心源后就一心在战事上,未考虑自己的功勋前途的人,现在也隐隐有所感悟,若再杀得大盗首一人,加上前功使君侯转危为安,自己的勋阶武功,怕是在南安府军的体系内能扶摇直上了。
这便是快到手的前程了,绝不能放过,卢文洛用干涸的舌尖舔着嘴唇,只是苦于还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四周随乱,府军大队却是在将领的提调下继续向前,准备回身击右侧之敌,由于右侧海盗有大量的披甲成伍的战士,并且已经在截府军军阵的侧后,这个转身将异常困难,甚至有绝大风险。
在后队陆续转身之时,卢文洛身边只剩数人,对面的颜奇身边反有十余人,这是有群盗陆续来奔。
颜奇面露得色,喘气良久后斜眼看着对面的长毛巨人,心知对方想要自己首级,所幸有左路军尚在,虽然大体上还是相当混乱,但由于是斜切到府军的右侧方,已经使一意突前的南安府军有些狼狈了。
“骑营当出击了。”徐子先一直在骑营中关注战场情形,府军击鼓之后,在大旗指引下一力向前,突破极速,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令得徐子先也极为激动。
敌人毕竟太多,且强悍狡猾,在府军大阵突前之时,左侧盗匪越聚越多,开始邀击府军之侧,干扰府军重新整顿,不少府军阵列只能临时改变,厚集侧翼,多驻弓手与敌对射,这样的话,锐气易失,军阵之威不显,如果陷入混乱和苦斗,阵战的优势就缩小了,苦战得胜,将士会损失过大了。
一念及此,徐子先哪得再犹豫,当下便令骑营出击。
张虎臣和高时来等人俱策马上前,高时来攀住徐子先的马缰,说道:“君侯且在此歇息吧,看我们去破敌。”
“如果我现在退后,以致战局失利,或将士损失惨重,将来又有何面目再统军?”徐子先以马鞭柄轻击高时来手掌,高时来只得缩回手去,徐子先拨马向前几步,对骑营将士们道:“破敌之机已至,抚其背,击其侧,洞穿其阵,这是骑营的责任,不能再等步营将士返身苦战了,我们要替他们争取时间,甚至以骑营破敌!”
骑营将士,俱是精中选精的精锐,府军挑选已经极为严格,而骑营将士又是在府军中精中先精,都是身长过人,膀大腰细劲力十足,胆略更是过人的硬汉子。
此前对土著一役,骑营已经初显威力,但土著的战力可不能与海盗相比,两者相差极远。